(职场是个技术活儿功劳被抢后续)(职场被抢了功劳怎么破局)

(职场是个技术活儿功劳被抢后续)(职场被抢了功劳怎么破局)

图片来源于网络

章茹犯鼻炎,睁眼三个喷嚏直接打懵,她接了通工作电话,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刷牙洗脸化妆,香水环喷一圈,出门时家里养的猫坐在包包上面,章茹挥手让它弹开:“不要挡着地球转。”

  这猫贱嗖嗖的,咬她一口就往包里钻,章茹看它就饱,指着屁股说:“外面三十多度,出去春袋都给你烧熟。”说完伸手抢包,迅速从门缝溜了出去。

  她没骗猫,五月的广州真热,尤其是下午,太阳把人素质都要晒没了。

  肠粉店已经关门,章茹绕进烧腊店,档口阿公招呼她:“吃什么靓女?”

  “烧濑啊谢谢。”章茹扫码给钱,粉烫起来很快,捞篱颠几下就能出锅,接着是斩鹅的笃笃声,阿公手起刀落,一碗烧鹅濑粉很快打包好。

  章茹拎着吃的离开,顺便到隔壁美宜佳买了张刮刮乐,然后开车去加班。

  周末车流不大,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公司,但电梯一开差点撞到蹲地上的曾可琳:“哗!好险。”章茹连忙扶住她。

  “没事。”曾可琳撑着腰喘了口气,快八个月的大肚婆,已经到弯腰都困难的地步。

  章茹差点吓死:“你蹲地上干嘛?”

  “手串散了,我捡一下。”

  “行行你站好吧,我来。”章茹念念叨叨,撅着屁股给她把剩下的珠子捡齐:“呐,要不要帮你穿?”

  “不用,我是怀孕还没有老花。”曾可琳接过珠子:“你怎么来了?”

  “办公室不是有玻璃爆了吗,我来看看。”

  “哦对,采购总那个办公室。”曾可琳把章茹带过去,是茶几上的玻璃,莫名其妙就裂了缝。

  见章茹离很近,曾可琳提醒她:“小心炸了爆到眼睛。”

  “钢化玻璃来的,爆不了。”章茹拿手机拍几张照发给供应商,又打一通电话。

  “怎么样?”曾可琳问。

  “等他们换新的。”前几天才配送过来,这妥妥是质量问题,章茹挠挠鼻梢:“你加班啊?”

  “是啊。”曾可琳扶着腰坐进沙发:“反正没事干,来挣点奶粉钱。”采购部有一位总监空降,她作为这个部门的hrbp,必要准备还是得做,比如把所有人的简历和绩效记录整理好,以防明天上班被问到。

  “哦。”章茹把濑粉放办公桌上:“吃不吃?”

  曾可琳不饿但还是蹭了一块烧鹅,荔枝木烧出来的鹅肉,皮脆肉嫩吃起来有阵果香,只是吃完肚子开始有动静,她熟练地换个姿势,章茹看到问:“胎动啊?”

  是胎动,曾可琳笑了下:“你还懂挺多。”

  “我嫂子也怀了,月份比你大。”汤汤水水吃得出汗,章茹用皮筋很随意地把头发扭几下,扎在后脑勺像炸开的鸡毛毽子:“我看过也摸过,她那个动静像练咏春,在里面一拳一脚的。”

  “那应该是个儿子。”曾可琳低头摸摸肚皮,顺便同她八卦两句:“那位采购总……住高管宿舍吗?”

  “不知道喔。”章茹低头吃粉,吃完把刮刮乐掏出来,顺手从笔筒拿个回形针把涂层刮开。

  “中了没?”曾可琳好奇地凑过来。

  “等等。”章茹把所有号码都对了对:“一毫没中。”说完把回形针扔回盒子里,动作潇洒。

  二十块就这么化了水,曾可琳知道她天天买但没听说中过:“你图啥?”

  这是精神鸦片:“你不懂。”章茹幻想中头奖就能退休,她靠着老板椅转了个圈,感觉下面的万向轮好像不太灵活,低头正想检查时供应商电话打来,说新的茶几马上送到园区。

  效率还挺高,她下楼去接应,等把茶几的事给处理好,天也黑了。

  晚上有约,离开时见曾可琳还在忙,章茹过去打个清脆响指:“走不走,送你回去。”

  曾可琳摇摇头:“我老公来接我。”又问她:“你去哪?”

  “唱K。”章茹从包里找出润喉糖,分享一颗给她:“溜了,拜~”

  “拜,慢点开。”曾可琳扭头看章茹把包包往肩上一甩,晃着两条大白腿款款离开,好几个加班的男同事在偷偷瞟她。

  有些人天生就是焦点,都不用开口,招摇的气质已经从头到脚散发出来。

  ……

  接近八点,路上有点堵,章茹接到好友佳佳电话:“到哪了?”

  “海心沙,马上到。”

  “哦我记错了,不是天河那个店,是番禺这边的,你调头吧。”

  “没事吧你,谈个恋爱谈傻了。”章茹喷她一顿,探头看自己还在虚线上,于是打开转向灯,再把手从车窗伸出去挥两下。

  正好跳绿灯,后面是辆灰色沃尔沃,很大方地让了道。

  章茹加塞成功,再次伸手竖起大拇指表示谢意,也往主驾瞟了一眼,隐约看见是个男司机,

  半个钟后到达KTV,她掏出口红补过妆,外套脱掉再把过膝袜和腿环戴好,下车走进场子,顺便往嘴里扔了颗润喉糖。

  翻新过的KTV,走廊都是蜘蛛网,搞得跟盘丝洞一样。

  今天开业活动,最大的派对房被留下来,进去时里面已经鬼哭狼嚎,佳佳在屏幕前面扭着腰唱舞女泪,嗲声嗲气高度还原,就连房间灯光都是八零年代迪斯科模式,符合她们这种低俗人士的调性。

  章茹去放包,感觉有睫毛掉进眼睛,招手叫佳佳:“帮我看一下,眼睛不舒服。”

  佳佳毛手毛脚的,一上来就扒她眼皮,章茹美瞳差点被抠出来:“颠婆啊你!温柔点!”她痛到炸毛。

  “别动,我给你吹两口。”佳佳气沉丹田,吹得章茹眼睛狂眨,这回真把美瞳给眨出来了,右边眼睛视线模糊。

  两个人在屏幕前咋咋呼呼的,正好换歌,佳佳把麦递给章茹:“快快,到你主场了。”

  新歌很快响起,左上角出现金碟豹标志,老旧的DVD碟,屏幕里是穿着泳装的十二大美女。

  旋律很有带动性,经典的闽南语情歌,章茹虽然成了独眼龙,但有些歌词已经属于肌肉记忆:“公虾米~挖亲庆~”她拿着麦就唱。

  《爱情的骗子我问你》,印象里这类歌最最流行,还是把泳装当毛片看的年代。

  两个人抱着话筒各扭各的,佳佳看她穿这么浪,腿夹都上了:“要跳艳舞啊,打算夹谁?”

  “谁顺眼就夹谁。”章茹把润喉糖压到舌头底下,趁间奏环顾四周时,屁股被佳佳摸一把:“最近练臀了?”

  “我用练吗?”章茹心宽臀翘:“天生的好不好。”

  佳佳信她才傻:“不讲大话会死啊你?”但看两眼又觉得大概真是基因,毕竟姓章的好像屁股都翘,于是碰碰章茹的肩:“帮我拍一套新品。”不拍胸,就拍屁股。

  发梦没醒,章茹白她一眼:“贵姓啊你?”间奏结束,又提麦继续唱。

  灯光明暗不清,酒精和音乐让人有种多巴胺摇晃的激烈感,章茹肢体动作越来越大,嗨到摆胯的时候视线一晃,忽然跟个男人对视上,那人鼻梁架副眼镜,坐在最后排的沙发上盯着她看。

  感受到打量,章茹眯起近视眼越看越觉得古怪,似乎有两个字隔空飞到自己脑门上:做作。

  章茹心里很不爽,盯着他手里的一串佛珠,眉头死皱。

  凤梨象征王家卫,佛珠代表装逼犯,年纪轻轻就喜欢盘串的基本是三厘米茨菇丁,估计春袋[蛋蛋]都少一个。

明显不友好的态度,叶印阳当然也感受到,但刚才的确因为她唱歌多看过几眼,所以让人觉得被冒犯也正常。

  他转了转掌心里的珠串,肌肉记忆的缘故,很多动作都是下意识的。

  “你帮我看看这个,这玩意最贵。”杜峻指指佛头,他对这东西不怎么懂,最近才淘的,让叶印阳帮忙看看。

  叶印阳摸了下:“是南红?”他借光分辨:“料子应该是原矿的,雕得也不错,开脸比较精细。”

  “那就好。”杜峻放心了,问叶印阳:“现在不玩串了?我记得大学你就在盘。”

  “很久不玩了。”叶印阳把串还回去,读书时候躁,摸摸珠子可以静心解压,后来工作忙,慢慢也就戒了这习惯。

  包房里已经换歌,闽南歌变成陈慧琳的花花宇宙,屏幕前面几个女孩子在忙拍照,戴腿环那个没再摆胯,举着麦克风旁若无人地摆pose,拍完又去摇骰子喝酒,动作熟练,穿着黑丝的脚尖在地上一点一点,笑声也很有穿透力,不难看出是个性格张扬的姑娘,刺刺的。

  人越来越多,烟酒味道四下散开,叶印阳出去上洗手间,中途来了个电话,刚接起就听到一声:“姐夫。”

  叶印阳没应,那边犹豫一会,终于换了个称呼:“阳哥……”

  “有事吗阿伦?”

  “我听说……你来广州工作了。”

  “对。”

  “你住哪个区啊?我明天去找你。”

  “明天要上班,应该没什么时间。”

  “哦,那阳哥你周末回深圳吗?我妈过生日,想叫你一起吃顿饭。”

  “不用了阿伦,以后这些事不用再叫我,不太方便。”叶印阳脾气好但不代表不会拒绝人,讲完后很干脆地收了线,等从洗手间出去就见章茹在对着镜子怼美瞳,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嘴巴微微张开,模样有点狰狞,有点搞怪。

  他打开水龙头洗手,章茹也终于把美瞳戴好,眨着眼好奇看他的动作,印象里会这么洗手的只有小学生和医生,一丝不苟的,手背指缝和手腕都搓了一遍。

  奇形种,章茹古怪地想。她打开化妆包,口红不小心掉出去,滴溜溜在地上滚,被叶印阳用鞋头拦了一下,他刚好擦完手,弯腰捡起来再递过去,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章茹勾着脑袋朝他背影看了看,回头把口红补上,再拉好化妆包,和他前后脚回了包厢。

  包厢比刚才热闹更多,摇骰子劈酒和跳舞的都有,佳佳正勒着杜峻的脖子,像一把勺子扣在他背后:“你买串送谁?”还贵得要死。

  “送客户……”杜峻觉得自己像匹马,被她骑得满地乱蹿。

  “什么客户?男的女的?敢劈腿我剪了你!”佳佳抬头看到章茹,这才舍得跳下男友的背去拉她:“来喝酒。”

  章茹跟她走到最后一排,人多座位挤,只剩叶印阳身边的位置,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坐过去跟杜峻喝酒:“生意兴隆啊峻总。”

  “哈哈好,借你吉言。”杜峻是这间KTV老板,同时也是章记的酒水供应商,提杯跟她碰一个:“雪扬总最近挺忙啊,怎么都叫不出来。”

  “哦哦我嫂子快生了,他要守着的。”章茹一口闷,放杯子的时候大腿碰到旁边的叶印阳,他往里面挪了挪,原本前倾的姿势换成靠后,留出礼貌距离。

  章茹多看他一眼,被佳佳抱过来咬耳朵:“你跟嘻哈仔怎么样了?”

  “哪个嘻哈仔?”章茹茫然了一会才想起是个唱rap的:“哦他去成都演出了,还没回来。”

  “那要不要给你介绍别的男的?”佳佳拿下巴指指叶印阳:“杜峻的同学,说条件不错,优质男来的,刚分手。”

  姐妹介绍男朋友是常见环节,但章茹看眼叶印阳,人家坐着屁股都不欠一下,压根没有要跟她搭讪的意思,摆明对她没什么兴趣。

  美女总是要傲娇些,章茹剥了颗荔枝,吃完两颊一缩吐出个核:“这人得有三张了吧?我才二十多,我青春玉女不爱老男人。”说完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听到,提了提丝袜又跑去前面唱歌喝酒。

  劲歌金曲一首接一首唱到断气,罐装的珠江纯生沙口感很强很够味,斋喝能喝到白痴。那晚章茹嗨到天光,第二天起床时整个人蔫蔫的,精气神连妈祖都提不起来。

  她滴滴到公司,踩点打完卡就直奔会议室,文禾已经给她占好位置:“茹姐,这里。”

  章茹小跑过去,在会议前三十秒坐定,朝行政经理郭慧一呲牙:“下午茶我包。”

  鬼头鬼脑的,郭慧笑了下,看眼时间:“开始吧。”

  周会议程很多也很杂,毕竟行政管着全公司人的吃喝拉撒,说好听点叫管家,其实跟保姆区别也不大,比如哪一带的地毯脏了要洗,哪里的东西坏了要送修,还有端午要发些什么礼品都归她们管。

  等议程一项项过完,郭慧问:“采购总办公室那个茶几换好没?”

  “换好了。”文禾往章茹那边靠一靠:“我昨天考科三,章茹姐帮忙跟的。”

  郭慧点点头,散会的时候叫章茹:“券商最近要在咱们公司搞活动,会安排嘉宾来参观研讨,总经办人手不够,你支援一下。”

  “我一个人吗?”

  “你先去对接吧,忙不过来可以把前台也叫上。”

  “哦哦,好的。”章茹拿着笔记本跟在她后面,打着呵欠像懵饼一块,但接活接得很干脆。

  郭慧了解她,工作不一定积极,但做事从不抱怨,而且看着吊儿郎当其实工作完成度还是挺高,于是出声提醒道:“年中总结写得怎么样了?”

  章茹不傻,知道年中升职考核的名单里有自己,嘻嘻笑着去蹭人肩膀:“快写好了,郭慧姐帮我润润色吗?”

  黏黏缠缠没个正形,郭慧看她困歪歪的故意板起脸:“还有没有点上班的样子?回头洗把脸,把精神提起来。”说完接起电话忙工作去了。

  章茹其实对职场title不感兴趣,上班能混一天是一天,但人都虚荣,而且升职后能在章雪扬那个黑面神跟前扬眉吐气,省得一天到晚给他踩,觉得她是条软皮蛇。

  人生好像有了动力,章茹憋足劲,花半上午的时间把年中总结重新梳理一遍,担心屁股坐扁,她起来去茶水间晃一圈。

  路过前台时听文禾在接电话:“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换。”

  “怎么了?”章茹看她焦头烂额,随便一扫,十几个访客待处理的,托盘上还有饮料和水果要送。

  文禾是真有点着急:“采购总办公室的椅子坏了,让换一把。”这种事其实早该发现的,是她没检查到位。

  章茹也想起来,那把椅子确实万向轮不太灵活:“我去换吧。”她见文禾忙不过来,自己跑去仓库找一把正常的大班椅,搭电梯上了五楼。

  采购部空荡荡的,章茹推着椅子过去,正好一群人从会议室出来。曾可琳看见章茹,听她说来换椅子,朝那边扬扬下巴:“刚开完会,叶总在办公室,曹总也在。”

  “哦,姓叶啊。”章茹走过去敲门,里面传出一声很温和的:“请进。”

  章茹打开门,看到里面的人时脑袋空了一秒,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早啊曹总。”又望向另外那位:“叶总,听说您椅子坏了,我来换一把。”

  叶印阳站起身,看她像绑人质一样把椅子给推进来,大班椅很沉,地毯又更有阻力。见她倒来倒去的,叶印阳搭了把手,把坏的那把拉到门口,朝她点点头:“辛苦。”

  章茹还有点懵叉叉,感觉自己像被踢了一脚的老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臂抓住椅子背,推磨一样把椅子给推走了。

  办公室门重新关上,曹屹山往章茹背影看了看,问叶印阳:“认识?”

  叶印阳点点头:“见过。”只是装扮不一样,昨晚她穿的是吊带热裤加黑丝,今天应该是通勤装,裙子长很多,也没有那条皮带一样的环。

回到办公室,章茹给佳佳发信息问起这事,佳佳比她还意外:「我怎么知道他去你们公司上班?」说完以为她后悔:「要不再帮你牵回线,让你抱个大腿?」采购总啊,高管来的,听着就很威。

  「神经病,我缺男人吗?」章茹缺男人吗?她当然不缺,身边观音兵[舔狗]一堆,什么形状的都有,只要她愿意,约会的档期能排到年底。

  聊完打开OA系统找到采购部,终于看见完整的名字,叶印阳,缩写三个Y。

  “茹姐,去吃饭吗?”文禾过来约她,两只眼睛弯起来,笑得甜甜的。

  “去啊,走。”章茹拿工牌,跟她到楼下饭堂。

  章茹待的公司叫E康,做医疗设备研产销的,在这个园区算是人最多的公司,所以一到饭点,食堂到处都能看到E康的人。

  天比较热,章茹她们要了梅州腌面和三及第汤,汤里的枸杞叶很鲜绿,喝起来清淡甘甜。

  曾可琳也在,章茹看她挺个大肚子就害怕,伸手帮她拖椅子:“你还不休产假啊?”

  “没这么早,而且还没找好接我的人。”曾可琳很慢很慢地坐下来,旁边又出现一个男的:“几位美女,我可以坐这里吗?”

  是销售部的一个副总,曾可琳点头:“当然可以,王总随便坐。”

  王东尼把餐盘一放:“能跟美女搭台,是我的荣幸啊。”说完问曾可琳:“采购部中午不聚餐?”

  曾可琳摇摇头:“没说要聚。”虽然上午有开会,但叶印阳只是简单聊了几句,没立规矩也没有要请所有人吃饭的意思,个个摸不到他路数,现在心里都比较虚。

  王东尼思索了下:“叶总外企出身的,估计不兴这一套,也可能另外有约吧。”说着似笑非笑:“听说他也是北京人,和曹总之前也认识,所以应该跟他们走得比较近?”

  “那我不太清楚了。”曾可琳笑笑,低头吃饭。

  “聊聊天而已,这么谨慎干什么。”王东尼眉毛一扬,移开眼去看文禾:“阿禾今天吃得好清淡。”他语气亲密,看着文禾餐盘里的东西:“你是客家人吗?”

  文禾很老实地摇摇头:“我老家安徽。”

  “安徽?”王东尼对这个地方相对陌生:“山区是吗?南方女孩子长这么高不容易啊。”他眯起一对豆豆眼:“那端午你回老家吗?”

  “不回。”

  “哦,是要留下来陪男朋友?”王东尼笑容古怪,手上佛串在桌面滚来滚去:“阿禾长这么高又这么靓女,你男朋友有福了。”

  “没……”文禾很明显地紧张了下。

  “是没男朋友,还是不陪男朋友?”王东尼直接追问:“你男朋友是我们公司的吗?我认不认识?”他两眼灼灼,看得文禾吞吞吐吐,不知所措。

  “别怕,我就是随便问问。”王东尼哈哈笑了下,又把视线投向一直没说话的章茹:“阿茹没什么精神啊,昨晚去哪里蒲了,下次带我一个?”

  大公司有好也有坏,比如奇形种比较多,王东尼就是最显眼的那个,他视线在章茹脸上流连:“还是行政美女多啊,你们要是都能来我们销售部,还有什么客户拿不下的。”

  这种老咸虫,章茹看他就像乌蝇,瞟一眼说:“王总,物业那边建议你把锁换换。”

  “什么锁?”王东尼愣了下。

  “门锁啊,你不怕你前女友再去你家里贴姨妈巾?”

  王东尼心里一惊,脸顿时有点灰:“没,没有……”他遮遮掩掩的,人已经有点语无伦次。

  “怎么没有?我都看到视频的。”章茹滑开手机,真的去找视频:“对了,物业还说……”

  “咳,咳咳……”王东尼忽然捂嘴咳嗽:“不好意思,嗓子有点痒,可能感冒了。”他找了个借口,匆忙端起餐盘。

  “哦,那你不好传染我们喽。”章茹叉住鼻子,笑眯眯把他送走:“要换锁找我啊王总,我手里有换锁师傅电话,靠谱的。”

  “什么啊?”曾可琳听到有猛料:“什么姨妈巾?”

  章茹吃完了,拿纸巾优雅地抹嘴巴:“带血的姨妈巾啊。”王东尼个傻嗨住的公司宿舍,劈腿被女朋友发现,还不要脸地让人家把包还给他,气得女孩子半夜带姨妈巾贴他门上:“没品的垃圾,污糟邋遢。”

  算不上震惊,毕竟王东尼人品就那样,曾可琳小声问:“那你真有视频?”

  “没有,吓他的。”这种傻嗨最虚了,怕死别人揭他短。

  “阿茹啊。”曾可琳笑得差点胎动:“我们公司的优点是没人管你,缺点也是没人管你。”什么话都敢说,谁都敢怼,有底气得很。

  章茹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转头看文禾:“以后他再找你你别理他。”

  “嗯。”文禾点点头,心里对章茹很崇拜。

  她是年后才进E康实习的,前半个月跟着章茹,当时第一眼看到章茹以为是个很不好相处的,因为长得漂亮穿着打扮也很时髦精,不吱声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有攻击性,但相处没两天就发现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性格搞怪一点都不高冷,到现在章茹一讲话文禾就想笑,也觉得她说什么都对,很愿意听,很依赖她。

  晚点收餐具走人,文禾手机里来了条信息,红着脸跟章茹说:“我去买点东西。”

  “去吧。”章茹幽幽地看着她走远,更见她不时低头看手机,明显在跟男人聊天。

  羞涩腼腆好性格,章茹有时候觉得她跟嫂子苏婷有点像,但苏婷眼光还是好一点,起码不会喜欢上一个矮仔。

  不过这也是别人私事,章茹抓了抓眉心,回头去帮总经办搞接待的事。

  接待级别算高了,任务打堆,那一周章茹都在跟进这个,天天忙得一裤兜子汗,到周五下午才松了口气。

  心情好,章茹点了一堆下午茶回来,被蛋糕奶茶喂饱的部门同事在群里哀嚎:“茹子啊茹子,没有你我们行政可怎么活啊!”

  章茹咧着嘴,在群里很矜持地吹了会水,接到电话说有她外卖,跑到楼下见是一大束新鲜玫瑰。

  “茹姐。”文禾微笑着递给她:“好漂亮的花。”她很羡慕但也很有分寸,不会问谁送的,连卡片都没偷瞄一眼,半点八卦的意思都没有。

  章茹把卡片拿出来看了看,抽几支送给文禾,自己抱着剩下那一堆去坐电梯,特别扎眼,扎眼到叶印阳一眼就看见。

  几人相逢于电梯间:“曹总,叶总。”章茹的脸杵在花纸上面,她没什么惊喜的,对收花这种事习以为常。

  “男朋友送的?”曹屹山问。

  “朋友。”章茹很坦荡:“追求者来的,还没想好要不要当男朋友。”

  曹屹山被她逗乐:“行情这么好吗?”

  那当然:“靓女的烦恼,曹总你不懂的啦。”章茹伸手把刘海撩到一边,刚做的豹纹指甲说不出的狂野,整个人光灿灿的。

  叶印阳看她一眼,想到那晚KTV加她微信的人很多,单他看见的就有两三个,行情确实好。

  电梯到了,三个人走进去,腾不出手的章茹正想开口说话,叶印阳站在面板旁边按下3,行政所在的楼层。

  章茹站在里面,看他后脖子有两颗痣,整齐得像麻将里的二筒,再看他身上一件和尚领的衬衫,连袖口都熨得很平整,忽然觉得这人板正过头了,像端着的绅士怪。

  这么绅士,上床看见女人裸体是不是要先沉默三分钟以示敬意的?

  脑子里奇怪东西乱飞,很快3楼到了,章茹抱着花走出电梯,步调风风火火,鞋跟在瓷砖上踩出哒哒的响声。

  “挺逗一姑娘。”曹屹山管人力资源的,脑子里总想着人员配置,采购部现在缺个助理,觉得章茹挺合适,于是转头跟叶印阳分析:“辅助岗可能差点,但事务性工作肯定没问题,她脑子灵,这个性格其实很吃得开,潜力还是不缺,能带起来。”

  说到性格,叶印阳再次回想起跟KTV那晚的章茹。说实话活泼的女孩子不是没见过,但像她那么张牙舞爪的他确实接触不多:“不好跟行政抢人吧?”叶印阳低头回了个信息:“而且听说郭经理很器重她,我一来就抽人,是不是太过了?”

  “也有道理。”电梯门开,曹屹山走出去时看他一眼:“其实你要有以前用得顺手的,也可以带过来?”

  叶印阳笑了下:“不用给我下套,没人要带。”职业操守不允许他带人跳槽,这是对老东家的不尊重,也是对现在团队的更多刺激和警惕,负面效果大于正面,划不来。

  回到采购部,曾可琳正好找他,下周有几个面试的,需要跟他预约面试时间。

  在提到助理这个岗位时,曾可琳低头刷了几份简历,都是她初面过的:“性格上叶总有什么偏好吗?”

  叶印阳略一思索:“情绪稳定,能沉下心做事的。”

  意思就是喜欢踏实肯干和话少的,曾可琳点点头:“好的,那回头我再筛一遍,有合适的约您见见。”毕竟助理跟总监的对接不少,人选还是需要他来拍板。

  接近下班时间,曾可琳起身出去,叶印阳正好接起一通电话,嗓音平和,脸上也带着淡淡笑意。

  烫金履历和过硬背景,在他来之前,曾可琳以为又是位强势的领导,但叶印阳人很随和笑容也很多,单就沟通风格上来说,是让下属没那么大压力的类型,但不知道这是他的策略还是真就这么好修养,毕竟采购是花钱的工作但又不止花钱这么简单,这个职位太多陷阱和诱惑,能守得住的人太少,而且爬到高管位置的都是狠角色,哪有什么简单人。

  轻轻把门带上,曾可琳踩着平底鞋走回工位,路上碰到同事:“杨主管。”

  “忙完了?”杨宇跟她打声招呼,又看看后面:“叶总在办公室忙什么?”

  “刚刚在接电话,现在不太清楚。”

  “这样啊。”杨宇笑着看她手里资料:“在追面试的事吗?”

  “是的,我跟叶总对一下时间。”曾可琳抱着简历应付他的打探,也忍不住叹气,挺帅一张脸但身高是硬商,虽然他总说自己174,但曾可琳时常怀疑他连170都没有,拿章茹的话来说就是名副其实的矮仔。

  随便聊几句,曾可琳回了工位,杨宇则走向叶印阳办公室,正巧叶印阳从里面出来,提着包准备走人。

  “叶总。”杨宇殷勤地跟他打招呼:“下班了。”

  叶印阳点点头:“有点事,先走。”

  “是去打球吗?”杨宇跟了几步:“听说叶总羽毛球打得很好,改天带我们一场。”

  叶印阳停下看他一眼:“好,等下回有空。”说完搭电梯去开车,路上稍微堵了点,开着导航四十多分钟才到地方。

  宽阔的停车场,三层独栋建筑,气派的门头中间竖着章记两个大字。

  叶印阳在保安的指引下停车走进店里,能看出来生意很旺,大厅几乎坐满了人,迎宾个个笑容满面,热情把他带到包厢。

  门一开,里面齐齐转头:“豁,班长来了。”

  “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一阵。”

  “小事,等下多喝两杯就成。”杜峻扬手叫服务员起菜,顺便加了几瓶酒。

  桌上都是同学,有本来就在广州的,也有从深圳或者莞佛赶过来的,几年不见,叙旧的气氛很热闹,也少不了要多喝几轮。

  中场时叶印阳手机震动,400开头的推销电话他盖住没接,桌上同学打趣:“女朋友啊?”

  杜峻嗤地笑了下:“女什么朋友,他分手了,单身。”

  “之前不是还听说要结婚,怎么这就单身了?”那人看看叶印阳,开玩笑说:“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忧郁,原来情场失意。”

  “忧郁个屁,是分手又不是离婚。”杜峻打着酒嗝:“分手好,分了找个年轻的。”

  桌上有人在笑:“那峻总不给介绍一个,你认识的妹妹那么多。”

  “介绍了,他没看上。”杜峻斜眼看叶印阳,顺便损他一句:“不过人家也瞧不上你。”

  “看出来了。”KTV那晚章茹眼里写满对他的鄙视,叶印阳不瞎,记得清清楚楚。

  后半场酒菜继续,叶印阳喝得有点燥,服务员很贴心地递上热毛巾,他展开了蒙在脸上,热气渗进毛孔,很舒服。

  旁边杜峻也靠在椅子上休息,侧过眼看眼叶印阳,斯文人喝多了也安安静静的,再想想咋咋呼呼的章茹,确实不怎么搭,两人站一起大概像杨枝甘露淋肠粉,很违和。

  *

  转天周末,广州微微有雨。

  章茹被猫舔醒,猫舌头有倒刺,皮肤像被钢丝刷过,辣痛辣痛的。

  她打了个激灵,伸手把猫抓过来弹脑门:“发颠啊你?”死仔包,又发神经:“信不信我拔光你屁股上的毛!”

  猫叫鱼仔,整条背弓起来碎碎骂,感觉下一秒就要念咒,章茹咬着牙跟它打了一架,起来去给这个大食鬼加猫粮。没办法,她养了条皇帝仔,整天在家里横行霸道。

  等刷牙洗脸化妆完,章茹找来太空舱:“出不出去?”她问鱼仔,但鱼仔只是竖起耳朵打她一巴掌,跑猫砂盆拉屎去了。

  彼此都看不上对方,章茹也没什么耐心再管它,拿了车钥匙就走。

  回到祖屋,阿嫂苏婷挺着个大肚子,温温柔柔地站在门口朝她笑:“早啊。”

  章茹鬼眉诈眼地过去,眼睛盯着她前面:“胸围又涨了吧?”

  一开口就把苏婷给问得脸红:“有点,以前的内衣紧了。”

  “我就说肯定涨了。”章茹脸都快贴到她胸上:“你穿罩子了吗?”刚讲完,一颗石子弹到她脚后跟,回头就见章雪扬站在院子里,眼神像磨开了锋的刀,章茹给他刺得后脖子都凉:“你盲啦,踢我干嘛?”

  “进来吃饭。”章雪扬转身走了,那态度像是叫人去吃断头饭一样。

  章茹骂句黑面神,正要扶着苏婷回去,她皱了皱眉,轻轻嘶一声。

  “怎么了?”章茹连忙勾腰。

  “没事,动了下。”苏婷站在原地,等那阵胎动过去。

  女人怀孕真不容易,章茹把手贴上去:“我同事说应该是个儿子。”不然怎么在肚子里就这么会搞搞震:“希望不要像墨镜章。”她喃喃地念。

  这兄妹两个就是前世有仇,苏婷笑笑:“你别理他,他有时候是喜欢发神经。”等肚子不动了,她把章茹拉到客厅,从包里拿出东西递过去。

  “这什么?”章茹打开盒子,见是香奈儿的方糖手表,还是她喜欢的黑金配色:“哪里来的?”

  苏婷指了指端菜的章雪扬。

  章茹龙颜大悦,一看到这个什么气都消了,吃饭时忍不住宣布:“本人马上升职啊,应该下个月就会批下来。”边说边看着章雪扬,腰骨挺得直直的,得意洋洋又有点眼巴巴。

  章雪扬瞥她:“没落定的事不要到处说,要有什么意外,丢人的是你。”

  “能有什么意外?”章茹跟他九不搭八,觉得这人就是不会说话:“你这张嘴能娶到老婆真是天不开眼,全靠祖宗保佑。”越想越气,章茹心里骂他乌鸦嘴,右眼皮却好像跳了一下。

吃完饭,章茹和苏婷出门遛弯。

  雨早就停了,地面干得很快,村里几十号人在练习扒龙船,河涌里的鱼都被浆给搅翻,一只只晕了头浮出水面。

  街坊在一起有讲有笑,她们站在岸边跟负责吹哨的三叔公打招呼,三叔公问章茹:“你爸爸今年不回来?”

  章茹摇头:“不知道他喽,可能不回吧。”她爸这几年沉迷卖茶叶,一年到头都在外面跑,好像广州地板烫他脚一样。

  站在岸上看了会,两人又散步回家,经过士多店的时候看到有维记木瓜奶,章茹过去拿了一瓶:“喝吗?”她问苏婷。

  “冻的。”苏婷摇头说不喝,章茹给她拿了包手指饼:“多少钱?”

  “六块。”收钱的是个寸头黑皮,只看了她们一眼就继续低头打游戏。

  章茹扫码付款,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门口的一位老阿婆,阿婆身上穿件花衬衫,坐藤椅上对着墙壁自言自语。

  章茹叫了声叔婆,老太太抬起眼睛看她:“妹头,你哪个?”

  “我是阿茹啊,章茹。”

  “哦,章鱼啊。”老太太用粤语念了一遍她的名字,又嘀嘀咕咕:“好好的妹丁怎么取这么个名?”说完看向苏婷:“她呢?”

  “这是我阿嫂苏婷。”章茹说。

  老太太盯着苏婷肚子看看:“要生了。”

  “是的叔婆。”苏婷笑微微应她:“预产期就这个月。”见老人家朝她伸手也没怕,往前面站了站,让她方便摸到。

  “是个女儿。”老太太手有点生理性发抖,虚虚地在苏婷肚皮摸了一下:“女儿好,生女儿老得慢。”

  章茹眼眨眨地跟苏婷对视,老太太却已经收回手,把窝在旁边的猫抱到怀里:“[1]氹氹转,菊花园……阿妈叫我去睇龙船……”低低的声音,唱起一首广东童谣。

  章茹叹了口气,跟苏婷往回走。

  阿尔茨海默病,困在时间里的人,这位叔婆的老伴去世早,自己一个慢慢得了这个病还差点走丢。为了照顾她,家里儿孙搬回这里住,怕她再走丢,又重新把士多店开起来。

  老太太记忆可能没了,但守店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只要店开着她就坐在这里,哪怕连钱都不会找。

  “唉,好可怜。”章茹有点眼湿湿,正多愁善感的时候接到佳佳电话:“八婆,晚上劈酒。”

  “哪里?”

  “拾叁唐啊,我订了台的。”佳佳在那边打个长长的呵欠:“我车保养去了,你顺便来带我。”

  “知道了,退下吧。”章茹挂完电话,苏婷在旁边问:“要去玩吗?”

  “晚上去,还没这么早。”章茹觉得自己还能睡一觉,又想去店里洗个头,她拨了拨刘海,刚到家就看到章雪扬双手插兜在扮吴彦祖。

  想起他刚刚咒自己的事,章茹一把火又起,故意大声跟苏婷说:“等你生完我们去猎德蹦迪听歌,有新场子,特别嗨!”

  章雪扬转头看她,面无表情。

  这张脸实在是降温,章茹跟家里长辈道过别后,小心翼翼绕过他。

  章雪扬把她叫住:“想工作顺利自己低调点,不要整天摸了电门一样。”太冲动太直接的性格早晚要吃亏。

  谁摸电门了?章茹想顶回去,但张嘴塞了一团空气,最后只好闷闷点头:“知道啦!”说完赶紧晃着车钥匙走人,怕他再啰嗦。

  苏婷埋怨章雪扬:“你不要总是打击阿茹。”她觉得章茹其实很想做出点成绩,想得到他的肯定:“好好说话,你看阿茹都怕你了,不敢在你面前多待。”

  章雪扬不是打击,提醒而已:“你真以为她怕谁,转头你看她有什么不敢干的?”章茹从小就会卖乖,跟谁都能笑眉笑眼,实际人滑不脱手又刺得很,刻薄起来那张嘴根本不能要,得罪人都不知道。

  “不会的,阿茹很醒目,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苏婷觉得章茹就是爱玩了一点。

  这两个穿一条裤子的,章雪扬没再说了,领着苏婷回家。

  上车时苏婷想到刚刚士多店听来的话:“叔婆说是女儿。”说完看他在弄导航:“要去哪里吗?”

  “去喝酒蹦迪。”章雪扬看她:“你不是最喜欢?”

  苏婷愣了下,见他真的装模作样在找地方,也大喇喇往后面一躺:“去就去,谁不去谁没种。”

  “说谁没种?”章雪扬朝她肚子看了一眼。

  *

  晚上九点左右,章茹开车接到佳佳。

  佳佳看她穿了条针织裙:“你不热吗?”

  “热啊,热到乳贴都贴不住。”

  “那你真空?”佳佳低头找凸点,被章茹一巴掌推回去:“你男朋友呢?”

  “打球去了。”佳佳正好收到杜峻的报备视频,他在羽毛球馆环拍一圈,镜头里叶印阳正好一个跳杀。

  佳佳转给章茹,章茹看了看:“干嘛?”

  “给你欣赏一下,怕你以后后悔。”佳佳琢磨:“采购是不是很多油水的?”采购采购,吃拿卡扣,应该没少收孝敬。她问章茹:“你要不要沟他一下,感觉还不错。”

  红灯有空,章茹观赏了两遍,看到叶印阳挥拍时收紧的腹肌,以及杀球时的抽鞭子一样的爆发力,隐隐有股凶劲。

  说实话是帅的,但还没帅到让人想夹腿的地步,章茹推开手机:“off啊你,够钟去吃药,我还没饥渴到这种程度好不好?”而且办公室恋爱,狗都不谈。

  晚点两人到了番禺拾叁唐,刚开不久的店,人气很足。

  章茹裙子是高开叉的鱼尾型,屁股翘得像打了玻尿酸,走过时吸引一片目光。

  台上歌手在唱杨千嬅的处处吻,绿光四射的一首歌,章茹把散着的头发拨到耳朵后面,抬起下巴随便扫了扫,在歌曲的热烈节奏里看到眼熟的人。

  “看什么?”佳佳头靠过来。

  “同事。”采购部杨宇,也是文禾男朋友。章茹见他跟个女的搂搂抱抱,眉毛慢慢皱起来:“扑街,死渣男。”

  佳佳大概听出什么意思,看角落那边的男女都开始打茄伦[激吻],连忙按住章茹:“走走走,不要多管闲事。”说着半拉半拽,把她带到卡座,又塞条青瓜堵她的嘴。

  章茹拿手机想要拍照,那边杨宇却带着女的走了,两个人很快消失在场子里。

  闪得还挺快:“死矮仔!”章茹把青瓜咬得嘎嘣脆。

  “又不是你男朋友,关你鬼事。”佳佳对章茹感情很复杂,偶尔崇拜她,间中嫌弃她,时不时觉得她傻更更的,毕竟是超预产期才生的,可能在阿妈肚子里憋傻了:“少惹麻烦,真以为广州地自己横着走?”

  很快台上换歌,音乐节奏越来越密,他们这桌的人也越来越多。

  夜场总有新游戏,有人拿出测视力的表来让指,大大小小无数个E,章茹不小心指错被罚了几杯酒,她喝得脑子飘空时佳佳在旁边打电话给杜峻,叫他过来一起。

  杜峻正好打完球,问叶印阳去不去。

  叶印阳一气喝完半瓶水:“明天约了装修的,也要回家吃饭,你去吧。”他解下护腕,换完鞋后又把外套拉链给拉上:“走了,改天再约。”说完拍拍杜峻肩膀,顺手把队友喝完的水瓶也带走了。

  隔天开车去海珠,一路好天气。

  广州对叶印阳来说其实也不是那么陌生,毕竟他小学在这边读过几年,后来才跟父母回的北京,这些年偶尔也会过来看望爷爷奶奶,大致区域是熟悉的。

  到家时接近中午,厨房已经在备菜,但家里气氛又不是那么和谐。

  叶印阳去书房找老爷子下棋,坐定时问一句:“又吵架了?”

  老爷子没说话,耸起的眉锋却已经给出答案。

  叶印阳没再问,静静地陪着下完一局,走到外面客厅。

  家里干干净净,一切物品井然有序,厨房里连刀具朝向都是一致的,奶奶朱嫒正在灶台撕什么包装,看见他了,赌气一样没吭声。

  叶印阳走过去帮忙,见是一袋广式蒜香骨,包装上写着章记两个字。

  他用剪刀剪开,又在案板拿了一截胡萝卜,果然被奶奶瞪住:“洗手!”

  当了几十年护士长的人格外注意卫生,叶印阳很多习惯都是在她耳提面命之下养成的,比如运动完要加衣服,以及认真洗手。

  等洗完手,叶印阳嚼着胡萝卜问:“这回又吵的什么?钓鱼没接电话,还是没陪你听粤剧?”一个犟一个爆,以前在科室就总吵,现在退休了还经常为小事拌嘴,谁都不肯让。

  朱媛也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要跟孙子告状,有点难为情:“有个同事孙女我看着挺好,想让你去见一见……”说着又气愤起来:“我也就随口一提,没说非押着你去看,你爷爷当外人面就给我掉脸子,回来还拿话糟蹋我,合着就他清高开明,我迂腐封闭!”

  老人家有别扭同样爱闹,叶印阳很耐心地陪在旁边,厨房门口的叶老爷子也拿条药膏站着,装作借光拆包装,实则偷听老伴和孙子抱怨。

  这么件事叨叨叨,一直叨到开饭。

  来广州多年两个老人家也成了广东胃,桌上粤菜很多,比如姜茸水东芥,还有章记那包蒜香骨,虽然是预制菜,但排骨肉质不错腌得也入味,复炸一遍外皮挂着些许油星,吃起来很香很酥。

  耳边还听着碎碎念,为了介绍姑娘的事,叶印阳理解老一辈心思:“下个月吧,这边公司比较忙,暂时抽不出时间。”他并不抗拒相亲,只是刚换工作,现阶段没什么心力。

  “行,那我回头跟人说一声。”朱嫒找回面子了,觉得孙子还是贴心:“现在公司怎么样,还顺利吧?”

  “顺利,都很好。”话题很自然地转移开来,说起叶印阳工作上的事。

  叶家上两代都是医护人员,叶印阳也进了医械行业,算是一家子都投身医疗事业。

  吃完正好接到装修公司电话,叶印阳起身准备回去,奶奶朱嫒问:“房子装修你住哪里?搬过来这边算了。”

  “公司可以安排宿舍,我先到宿舍住着。”叶印阳现在住以前旧小区,本来以为只是设施老了点,住进去才发现问题太多,得重新装修。

  二老一路送到楼下停车场,叶印阳掏出车钥匙:“回去吧,外面太热。”

  “慢点开,有空了多回来吃饭。”朱嫒舍不得孙子:“工作要是稳定了就在这边找个姑娘谈着,以后定在这里,广州挺好的,不比北京差。”

  “好。”叶印阳点点头,发动车子回程。

  天朗气清的日子,路经二沙岛时看到凤凰花开,旁边是广州常见的细叶榕,热烈的红和安静的绿,搭在一起赏心悦目。

  转天上班碰到杨宇,他看起来精神焕发,还特地帮叶印阳挡住电梯门:“叶总您先。”

  “谢谢。”叶印阳迈步走进去,到电梯门快要关的时候听到中气十足的一声:“等等!”

  急吼吼一阵高跟鞋声后,章茹拎着包挤进去,看见里面两个男的。

  “早啊。”杨宇很好笑容地跟她打招呼,但章茹想到酒吧那晚的事,撇过头没搭理他。

  杨宇也不当回事,小太妹而已,家里有点钱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实际能力就那么点。

  行政么就是吃青春饭的,做来做去也就是打杂的命,替代性可太强了,早晚被职场淘汰。

  “叮——”电梯上到三楼,章茹大步走了出去,裙摆在后面甩,右手一张大红色刮刮乐被她当成扇子在扇。

  叶印阳想到自己桌面垫的那张,回到办公室看了两眼,出去开周会。

  时间不长,但开着开着收到个消息,原定月底交付一批元件,供应商突然要求涨价40%,不然不交单。

  “当合同是草纸吗?叫法务告他们!”杨宇火冒三丈,在会议室就嚷嚷开来。

  叶印阳翻了翻系统,时间很紧,是个危险的急单,所以意味着这批元件不及时到货,公司项目直接就会黄,严重的还会影响后续合作。

  “当时为什么选这个供应商?”他问跟单的采购。

  “因为……报价最低。”比其它的低了25%。

  “没有备用的B点供应商?”

  “没有,模具都是他们做的。”跟单采购紧张又无奈:“而且……他们要求货到款到。”

  货到款到,就是供应商心里也明白合作没有下回,所以早就做好一次性生意的准备。

  低价中标高价索赔,常见套路,采购以为是供应商肯让利,其实人家设了个套而已,就等关键时刻。

  叶印阳点开跟单记录,紧急采购,拼的是资源和供应链的灵活使用,就这一次,足以看出E康的采购策略有多拖后腿。

  “那模具拉回来给其他人做!”旁边杨宇还在叫嚣换供应商,又说要告,叶印阳翻着合同问了句:“交期和打官司哪个重要?”

  杨宇一句话噎在喉咙里,颧骨发烫。

  叶印阳算了算总价和项目交期:“40%太高,最多接受35。”情绪输出没有意义,他看向跟单采购:“重新跟那边谈一下,另外和法务打声招呼,新合同这两天要审出来。”现阶段追究的成本高于妥协,先保证产品交期才是最重要的。

  决定了就去做,会议没有耽误太久,离场时叶印阳特意看了眼杨宇,把杨宇盯得心里一跳。

  叶印阳若无其事收回视线,走出会议室就见章茹站在过道跟同事聊天,有说有笑的满脸跑眉毛,又低头看同事手机屏幕,勾起脖子像一只犯颈椎病的鸟。

  等看见他,她立马叫了声“叶总”,一改刚才在电梯里把人当空气的态度,冲他笑得很敬业:“听说您申请了宿舍,我来对接一下。”

  高管宿舍是章茹的活儿,她跟着叶印阳进到办公室,和他确定了入住时间又加上微信,要了他证件去跟物业街道做些申报和登记。

  身份证110开头的,照片还挺俊,章茹瞄了两眼收起来,冷不丁看见电脑旁边那张刮刮乐,一时眼珠子都黏了上去。

  叶印阳拿到手里,其实中了一个数字,金额不大,应该是刮开的时候没仔细核对。

  他望向章茹:“还有其它事吗?”问完顺手把刮刮乐塞到文件栏,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章茹眼睛盯着刮刮乐:“你也买彩票啊?”

  “买过。”叶印阳没骗她,大学时候确实买过几回。

  “哦。”章茹干巴巴应了一声,听叶印阳问:“你经常买?”

  “我每天都买。”章茹指指那张:“这个红色的中奖率高,我都是买这种。”

  “这就不太清楚了,没研究过。”叶印阳像听不懂:“所以,你中过?”

  当然中过了:“90块!”章茹字正腔圆,虽然是苏婷刮出来的,但是她花钱买的。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叶印阳打开电脑,外面有人敲门:“叶总,研发那边有个会想请您参加一下。”

  “几点?”

  “十一点。”

  “好。”叶印阳看到邮件,章茹也没再说什么,默默走了。

  人虽然离开,香水味却还留在办公室,叶印阳看眼微信名,aka纯欲……他点进去改了个备注:E康行政-章茹。

  章茹呢,回到办公室越想越不对,或许第一次见面就留有不良记录的原因,她有强烈被耍的感觉。

  直觉告诉她那张刮刮乐就是自己落在他办公室的,而且上面有个幸运奖的封层忘记刮,最高奖上百万,姓叶的可能哪根筋不对,都暗示到那个地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耳屎太多没听懂。

  于是至此,不良记录又留多一条。

  但工作还是要做,章茹开始跟进高管宿舍的事,她跟物业打了声招呼,又忙着算备用金贴发\\票,杂七杂八忙一阵,觉得肚子坠坠的。

  “茹姐,吃蛋黄酥。”文禾上来派零食,看她脸色有点白:“不舒服吗?”

  “可能来M了。”章茹起来去跑了趟厕所,出来时有气没力,果然喜迎大姨妈。

  “痛经吗?”文禾看她蔫蔫的,跑去楼下找止痛药,又给她冲了杯红枣姜茶:“药可能半小时才有效,先喝点这个缓一下。”

  章茹这会可娇气了,哼哼唧唧的,连中午饭都是文禾帮她打。

  几只沙姜鸡脚,一碗热腾腾的菜心粒粥,吃完躺在文禾腿上休息,175的姑娘腿是真长,章茹无数次羡慕她身高,也无数次搞不懂她什么眼光:“你跟杨宇还不公开吗?”这会办公室没人,讲讲小话不怕。

  “他说……影响不好。”

  扯蛋,跟前台谈恋爱又不是跟保安,有个屁的影响?而且规定是不能同部门或上下级业务交叉部门恋爱,他们压根也不属于这个范围,所以搞地下情就是姓杨的借口偷人又不想负责而已。

  章茹看杨宇就是一笃屎:“你们两个到什么地步了?”

  “他说年底带我回去见他爸妈。”文禾声音闷闷的。

  “?怎么不是他见你爸妈先?”

  “我家里其实……只有一个奶奶。”

  “哦哦对不起啊……”章茹有点没想到。

  “没关系的。”文禾冲她笑笑:“都好多年的事,我习惯了的。”

  她笑得章茹心里更不得劲,讪讪地说了句:“其实我也没妈……”但起码有个爸,而且伯娘也拿她当亲女儿,堂兄章雪扬虽然天天拉一张脸,但舍得花钱给她买东西,会帮她扒虾,就连读书时候她跟人打架都会帮她擦屁股摆平,所以其实情况比文禾好很多。

  肚子已经不痛了,章茹渐渐有点犯困:“你真那么喜欢杨宇啊?”她问文禾。

  很奇怪,明明前段时间还表现得脸红害羞的文禾,在听到这句后沉默很久,居然来了句:“我也……不知道。”

  “嗯?”章茹仰头,文禾不太自然地避开眼,指指她左手戒指:“这个好漂亮。”

  “是吧?我买来配表的。”章茹美滋滋地举起手:“这个是磁吸戒指,戒心可以换,还能当玩具解压。”她把中间珠子抠出来想演示,珠子却啪嗒掉到地上,章茹去捡,手心不小心按到文禾膝盖,听到她嘶一声,像是吃痛。

  “怎么了怎么了?”章茹以为给人压错位了,连忙爬起来:“没事吧?”

  “没事,我自己撞了一下。”文禾抹着西装裙子盖住那点伤,办公室陆续有人回来午休,她给章茹留两袋姜茶冲剂,下楼工作去了。

  章茹抓了抓脖子,直觉哪里不对。

  转天中午吃饭,她跟文禾去得有点晚,乌泱泱满饭堂的人堆里,曾可琳在某一桌朝她们挥手:“阿茹,这里有位。”

  是采购比较多的一桌,其中包括杨宇,而且空位就在他旁边。坐过去时正好听人开玩笑,说有个女供应商总要找他,张口闭口就是宇哥。

  “谁叫宇哥单身又靓仔,人家惦记也正常。”有人哈哈笑。

  “不要乱说。”杨宇一本正经辟谣:“公司有规定的,我们跟供应商就是普通合作关系。”说完端着餐盘走人,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文禾一眼。

  章茹关注文禾,看她低着头,嘴巴微微抿着,又不像伤心和落寞。

  心里有讲不清的古怪,章茹扒了口饭,旁边有人端着餐盘坐过来,是采购的大头聪,平时一餐能干三碗饭的佛山肥仔,今天盘子里只有一道头菜肉饼。

  章茹奇怪:“你减肥啊?”

  林聪摇摇头:“工作上出了一点错。”

  声音闷沉沉的,章茹问他:“那明晚打盘你还去不去?不去我叫别人了。”

  没心没肺都不关心别人死活,林聪有点哀怨地看她一眼:“去。”

  “就是嘛,出出汗多好,不然憋死了。”章茹拉开可乐拉环,汽水泡泡咕噜咕噜,像她下班后的自由。

  不加班的人生,还能抽空打个飞盘。

  短T加百褶裙,打扮像纯情女高的章茹满场飞跑,玩完几局下来脸红得像娇嫩的毛桃,边擦汗边听林聪说被供应商搞事,安慰他:“没事啦,工作谁不犯错,下回注意就行。”

  给公司省钱有问题吗?当然没问题,行政平时买文具都会比价,买菜的靓姨都知道找平靓正的,采购花那么大笔钱更不用说。

  正扇风擦汗,看到旁边体育馆里出来几个人:“那是不是你们部门的?”

  林聪看过去:“是,叶总他们。”除了叶印阳还有杨宇,包括研发的同事,几人提着羽毛球球包边说边走。

  “那你去打招呼?”章茹叫他去露脸。

  “别了吧。”林聪往后缩,新领导到任,都想靠近新BOSS,努力取得信任成为嫡系。他做人差一点,没什么眼力也没什么胆子,连供应商私下送的购物卡都不敢收,拍上司马屁这种事更做不来:“算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一副灰溜溜的怂样,章茹也没硬推他过去,但抬头再看那边的几个麻甩佬,忽然想到句话:三五成群,没个好人。

  后面两天都在跟进宿舍的事,搞宽带租车位,又要找家政打扫卫生什么的,章茹像生活保姆一样搞定所有事,确认无误后把门卡什么的放进文件夹,再一次走上五楼。

  叶印阳办公室有人,章茹去的时候曾可琳刚从里面出来,把门给带上了。

  “谁在里面啊,会很久吗?”章茹问。

  曾可琳摇头说不确定:“林聪在里面,讲一点工作上的事。”她鼓励他去的,直面错误好过自己一个人闷着,累积负面的场外情绪:“你找叶总吗?”问章茹。

  章茹点点头:“我不着急,等下再去。”她肚子有点饿,跑后面的总经办去化缘,把讨来的酸奶和鸡蛋仔分给曾可琳:“快吃,冷了就不爆浆了。”

  “你不怕长肉啊?”

  “唉,识饮识食,人生积极啦。”顶多热气点,牙痛。

  她正大光明摸鱼,一天也不知道在乐什么,曾可琳笑着勾了勾章茹下巴,再往叶印阳办公室看一眼,想知道里面聊得怎么样了。

  侧向的角度,能看到林聪坐得笔直,是很紧张的姿势,而事实上他也很难不紧张,毕竟这回被供应商弄得差点断料,确实责任在他。

  “叶总,这回我大意了……”林聪最先是想为公司降本的:“当时验厂他们很配合,送样的时候也非常积极,根本看不出来会耍赖。”他回忆着这桩蠢事,声音越来越低。

  “新合同签回来了?”叶印阳问。

  “是的,已经签回来了。”虽然最终涨幅降到35%,但公司还是多出了一笔钱,现在想起来,还不如找当时报价高点的老供应商。

  “好,后面勤跟进,另外跟仓库和质检打声招呼,既然是货到款到,验收一定要严格。”

  “好的……”林聪本来以为会被指责,叶印阳态度却意外平静,甚至不像要追究的样子:“还有事?”

  林聪愣了下:“没,没有了。”见叶印阳在忙,他站起来准备走,离开前却又被叫住:“如果以后再碰到类似情况,你怎么判断真实性,避免这种事再发生?”

  林聪被问住,摸着后脑勺嗫嚅起来。

  叶印阳回完一封邮件,从电脑屏幕移开视线提醒他:“对供应商来说,有竞争,就有制约。”

  林聪站着思考了会,有些不太确定:“您的意思是,分批采购,分开走货?”

  叶印阳点点头:“为公司降本,你的想法本身没有错,但只盯成本不盯风险,被供应商掐脖子是早晚的事。”比如这回,低价杀入再趁机涨价,遇到了不一定叫倒霉,没遇到一定只是运气好,赌运气迟早是要栽的:“价格当然是重要指标,但不应该是确定采购的唯一指标。”

  林聪迟钝但不蠢,听他提醒和点拨,回过去趁机多问几个问题,最后点点头:“谢谢叶总,我明白了。”

  等从叶印阳办公室出来,他直奔曾可琳工位:“曾姐,我跟叶总聊过了。”

  “叶总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问我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怎么办,然后……我们聊了聊这个。”林聪笑笑说:“主要是我请教叶总。”他去前其实忐忑,害怕挨批指责,但叶印阳温和得出乎意料。

  曾可琳理解林聪的忐忑,毕竟上一任总监是比较张狂强势的类型,谈判时总让供应商下不来台,工作上也经常急脾气发火,下面人都有进总监办公室就要挨骂的准备,于是微微一笑:“我就说叶总没那么可怕的,去忙吧,下回注意。”新人贪功她能理解,只是功劳哪有那么好抢?倒霉的傻子。

  章茹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但见林聪如释重负,伸手塞给他一包嘉顿:“没事啦,以后醒醒定定的就行。”她还装模作样教起人来了。

  曾可琳好笑:“你不是要找叶总?马上他有个招标会,时间紧。”

  “啊好,我这就去。”可能刚才鸡蛋仔吃太多真的上火,章茹觉得牙齿有点痛,她擦干净嘴巴和手,走去叶印阳办公室:“叶总。”

  叶印阳在整理招标会文件,点头叫她进来,看她打开文件袋:“这是门禁卡,小区和单元门通用的,也可以在APP上直接开……这是房门钥匙,房间有两道锁,密码锁可以重新设置的……”章茹一样样讲解:“基本都在这里了,叶总你随时可以搬进去。”

  公事公办的语气,和刚刚在外面吃鸡蛋仔的样子截然不同,叶印阳想起曹屹山对她工作上的评价,效率还是高:“谢谢。”

  章茹盯着他拿东西的手看了看,忽然想起:“哦对,物业那个APP要现在下吗?我收一下验证码。”因为统一管理,空置房子登记的都是她号码。

  “现在下吧。”叶印阳直接把手机递过去,章茹接过来操作,戒指中间的珠子不小心碰掉,跟黑色桌面融为一体。

  四只眼睛比两只好使,见她左看右看找不见,叶印阳提醒一句:“东边。”

  “啊?”东边是哪里?章茹一懵,南方人只分左右。

  “你右边。”叶印阳伸手指了下。

  右就右还讲什么东西南北,真够装的。章茹脸色古怪,看他就像个罗盘,捡起珠子后用最快速度帮他把APP装好:“可以了叶总。”

  “谢谢。”

  “不客气,有问题随时联系我。”章茹转身出去,带紫调的头发格外有光泽,扎的丸子头像一颗黑加仑。

  转眼周五,一堆人跑来E康参观。

  来的人很多,券商和协会同行都有,章茹跟总经办的去接待,展厅也有E康一票高管,叶印阳同样在,站在一台CT机旁边跟几个跟鬼佬聊天,很会社交的样子。

  他讲洋文的时候看起来聪明又高级,章茹多瞄了几眼,更留意到旁边杨宇一幅狗腿模样,因为个子矮,站叶印阳身边都有点小鸟依人的相了。

  死矮仔,章茹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转头见访客过来还要保持微笑,两手掖在腰边,要多商务有多商务。

  笑完看到孟珍珍很着急地走过去,说是忘记找人扮公仔,领导们问起,要安排去互动拍照。

  E康的形象公仔是只熊,总经办都是女孩子,没谁愿意穿又厚又丑的公仔服,孟珍珍打算去其它部门借人,跑来跑去章茹听得都麻烦:“不用找了,我穿。”

  “真的啊?”有她挺身而出,孟珍珍松了一口气,连忙给她带去换衣服,再领出展厅。

  当吉祥物跟人互动一阵后,所有人移到logo那边去拍照,章茹在一众高管中站了个C位,拍照时听见一声很亲热的“阳哥”,转头见到杨宇殷勤的嘴脸,对着叶印阳像认了个便宜爹。

  不是一路人不进一个部门,仗着有公仔服,章茹翻了个很爽的白眼。

  以前朋友开的密室她常去扮鬼,对穿皮肤有的是经验,但这个公仔服笨重又不透风,刚开始还好,久了在里面热到颠。等能摘头套了,章茹死狗一样大喘气,妆被汗花,内衣都移了位。

  “辛苦辛苦。”她牺牲太大,总经办的靓女们赶忙帮着松负担,找椅子坐还给扇风和按太阳穴,等一群高管经过的时候,就见章茹人头熊身,四仰八叉躺在椅子上。

  “我就说这姑娘是能扛事的。”曹屹山忍俊不禁:“不过她考评分高,年中可能有职位变动。”章茹升职的事他早知道,只是觉得她做行政太可惜,所以一直想把她调到其它部门。

  性格是职业发展的基石,像章茹这样的,其实能有更多可能性。

  章茹不知道自己被这么肯定,她眯着眼安逸得像旧社会的地主婆,只在听到叫某某总的时候睁开眼,见几位高管从门口走过去,叶印阳一丝不苟的穿衣风格尤其好认。

  广东人不爱职业装,一是热二是确实不讲究,能穿背心不穿T,能穿polo不穿衬衫,不像他身上衬衫还打了条呔,正式得像搞金融卖保险的。

  章茹心里奇怪,觉得这人大概上茅房也要穿三件套,总经办几个却开始讨论叶印阳的私事:“听说叶总没女朋友,还是一支公的。”

  “一直没有?”

  “怎么可能?”孟珍珍笑了下,总经办本身就是八卦猛料聚集地,对叶印阳那点事早开挖了:“听说之前女朋友都打算结婚的,不知道为什么又分了。”

  “哦那无所谓。”现在单身就够了,又有风度又得体,妥妥是婚恋市场漏下来的优质男,在场的纷纷面带黄气揣测又垂涎,连孟珍珍都踊跃得很,给章茹扇扇子的手跟挠痒痒一样。

  “醒醒,姨妈血要从鼻孔里流出来了。”章茹把扇子抢过来自己扇:“请暂时用人性克服兽性,你有男朋友。”

  狼多肉少的时代,年轻有为的单身男性哪个不虎视眈眈?孟珍珍半真半假地怼她:“我骑驴找马行不行?”说完又拉她一起八卦,开始猜测叶印阳跟前任分手的原因。

  要么出轨要么被绿,还能为什么?章茹懒懒地摇着扇子,认为叶印阳跟杨宇一丘之貉,所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她将偏见进行到底,坚信叶印阳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靓女生猛》

如侵立删

声明:我要去上班所有作品(图文、音视频)均由用户自行上传分享,仅供网友学习交流,版权归原作者江江渔火所有,原文出处。若您的权利被侵害,请联系删除。

本文标题:(职场是个技术活儿功劳被抢后续)(职场被抢了功劳怎么破局)
本文链接:https://www.51qsb.cn/article/dvjv5c.html

(0)
打赏微信扫一扫微信扫一扫QQ扫一扫QQ扫一扫
上一篇2023-09-02
下一篇2023-09-02

你可能还想知道

发表回复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