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旁门左道不是旁门右道)(旁门和左道的区别)

按:《中师生》公众号将从3月9日起连载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黄文斌的长篇小说《凡人故事》。这部长篇章回体小说,共八十回,总43万字。讲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三个初出茅庐的中等师范生的工作爱情故事。

(为什么是旁门左道不是旁门右道)(旁门和左道的区别)

《凡人故事》

——爱情之花虽然珍稀,却总有人将她苦苦寻觅;只求有生幸得一遇,领略那千般袅娜、万般旖旎。

第〇四回

弄巧成拙撒手归西 节外生枝自讨苦吃

成绩再优秀,不如有个好老舅。杜玉磊最终有惊无险地留城了。智商在凡县这一届初中毕业生中排名前三十(数据参考中考成绩)的和乐为和善俅荣当然知道乌鸦做窝老鼠打洞——是祖上给的,然而前文已经交代,这哥俩偏有一颗不到黄河不死的勇敢的心。

七月中旬,各自向父母要了点钱相邀来到凡城——与其说是来跑毕业分配,不如说是乘机来城里逛逛。他们城里没有亲戚,杜玉磊父母又不像多数城里人一样,见着乡下人来家就甩脸色,所以哥俩每次进城都住杜玉磊家。这也反证了城里人为什么不待见乡下人,正如凡地一句俗话说的,“乞吃不敢粘,粘了钻灶边。”

玉磊家住在一楼,哥俩到杜家楼下时,他正在自家阳台上扯着破嗓弹唱崔健的《一无所有》:

……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 一无所有

……

“嗨,嗨……嗨!”兄弟一起连着七八声才把杜玉磊叫醒,“干吼什么呢?我俩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好不好!”

玉磊见是这哥俩,叫他们上了楼。

“局长家住址打探到了么?”

听说是教育局职工宿舍楼201室时,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原来“201”是师范宿舍楼男厕所的门牌号。

“201”虽然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那排污泄秽的地方,现在却是决定这哥俩前途命运的所在,不能不去。怎么去呢?乐为建议单刀直入,送钱。

“你带了多少钱?”俅荣问。

“出来时一百多,现在应该还有一百。”乐为回道。

“这点钱不够塞人家牙缝呢!”俅荣一副百事通的神情,“我的意思送假的名烟名酒,实惠又拿得出手。现在假货几可乱真,不易识破;万一识破,也会以为是上了商家的当,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和乐为佩服得五体投地:“秋裤兄,哪位高人指点的?”

“无师自通不行吗?”

玉磊冷笑道:“通一点旁门左道也可以这么得意?”

“而不,我得意了么?”

“好了,只要通得过,就别分什么‘旁门正门’、‘左道右道’了。”和乐为调和道,“只是,这种货要到哪找呢?没有哪家商店会告诉顾客自己在卖假货。”

“去凡人街找应该不会错;光顾公仆路名烟酒行的都是领导,没人会在太岁头上动土。”善俅荣分析道。言之有理呀。谁想哥仨在凡人街逛了几个来回,腿走细了,嘴问歪了,名烟名酒毛也没找着。当他们第三次经过一个小百货门前时,老板娘动了恻隐之心,提醒道:“亏你们长着一副机灵相,没看见整条街上都是穿解放鞋的,谁买得起名烟名酒?”

玉磊道:“原来犯了方向性的错误。”

“是我判断失误。”善俅荣给大家分了一支烟,“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这话怎么到哪都有用!”

两人点着道:“一支烟算什么,这次你要负领导责任。”

“行,午餐我也请了。”俅荣乐于承担“领导责任”。

有人说,这不是刚迈出校门吗,怎么都抽上烟了?实不相瞒,风气如此:在师范,抽烟是谈女朋友的必要条件。虽然哥仨师范都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但未雨绸缪总不会错。学校小卖部为了照顾穷且有需求的学生,香烟还可以论支卖。许多学生就是吃完饭买一支烟抽完拉倒。闲话少叙,他们来到公仆南路一家“99烟酒行”。店内左边货架上摆放着各色高档香烟,每两条码成一个“入”字型,神似摩登女郎的二郞腿。右边是酒架,从下往上分别是泸州老窖、洋河特曲、剑南春等普通国产名酒——茅台、五粮液两种顶级国产名酒——洋酒。这层次感不由让杜玉磊想起方遯翁老先生那段高论:“女人当了博士,只有洋人敢娶她了。”

老板个矮、胖墩,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忠厚;但第二感觉就是第一感觉真不可靠。面相敦厚的老板活脱褪了毛的猴精,看哥仨穿着打扮和神情,心里早猜中了99分,笑容可掬地问道:“几位小兄弟想买点什么?

杜玉磊看着老板,笑道:“我们要的东西叫——惠而不费。”

老板没听清:“什么?醉而不累——醉而不贵??”

“还醉而不睡呢,”俅荣笑道,“就是便宜有好货的意思。”

果然不出所料,老板乐哈哈地说:“那就来对了,本店的货绝对物美价廉!”和乐为还不清楚老板到底有没有明白他们的意图,迟疑着道:“我们要的是假……”

“什么假的真的,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真假。”老板左手往外一摆,打断乐为的话,“我朋友在上海开烟酒行,店里的‘中华’香烟从来都是假货,有一次假烟断货,不得已进了真货,结果许多熟客都回头大骂我朋友不地道——卖假货给他们。”说得哥仨都乐了。

善俅荣道:“老板《心理学》学得不赖啊。我们要四条好烟、四瓶好酒。还有烦老板推荐一下,时下什么品牌最受欢迎。”

“这没问题。不过,你要先跟我说敬的是哪尊佛。凡地正科级以上领导,我这里有一套完整的个人嗜好档案,正确率百分之九十九。”

善俅荣道:“不瞒老板,送的是教育……”

“曹局长,那不用查了,最近数他行情最好。酒拿‘五粮液’ ,烟拿‘大重九’——曹有能喝‘茅台’会上头,抽 ‘大中华’会生痰。我这就叫人给你们拿去。”老板吩咐完店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咱也不能太明目张胆是吧。工商局的老四虽然算是兄弟,但面子还是要给人留的……”老板很健谈,又主动跟他们谈起凡地人物的趣闻轶事。相谈正欢,店员手里抱着一大摞烟酒出来了。

俅荣他们也不识货,只觉得包装确实精美,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笑道:“别钱不钱的,先看看满意不?”

俅荣道:“货还行,不过还得看价格能不能接受。”

“满意就好。价格好说,‘五粮液’五十块一瓶,‘云烟’本来是要卖四十块一条的。看诸位有诚心,就拿三十五了,一共是三百四十块,再不能少了。”

杜玉磊吃了一惊:“什么,假的还这么贵?你这不是‘醉而不贵’,而是‘贵而不醉了’!”

“小兄弟,”老板赶忙制止,“声音小点。别急嘛,你们知道真的‘五粮液’多少钱一瓶吗?”他指了指身后的货架,“自己看,五十二度的‘五粮液’一口价二百五十五。我跟你们说,酒虽然是假的,包装绝对是真的;把它们放一起,有能识别的,兄弟白送!五十块也就收了点包装费,瓶中酒还是免费赠送。”

乐为道:“老板这样爽快,我们也不罗嗦——本来是要货比三家的,现在瓦碴子揩屁股——就这一下——拢共一百八。”

“一百八?你也太敢砍了。”

老板好像突然被人踩到了尾巴,哇哇叫起来,“再加一点。”

俅荣道:“老实说,这价已经出老了,我只能出一百六。行不行吧?”说完看着老板,表示不答应立马就走的意思。

“一百六就够本钱,”老板一脸无奈,“适当给兄弟加点路费呗……”见善俅荣拉起二人要走,立即松口道:“谁叫哥心肠软呢,一百六就一百六,就当兄弟帮你们捎带一次。”

善俅荣笑道:“早答应不就结了。”

“无利谁肯早早起,哪个不想多赚两毛哩。”老板拿出几个手提布袋,“这是本店最新订制的礼品袋,又喜庆又美观——免费送给你们。”看着三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出去了,老板也打了个漂亮的响指。

从商店出来,玉磊对这哥俩简直有点崇拜了:“这一招又是哪里学来的?”乐为笑道:“原先听过‘凡城喊,拦腰砍’,今天壮胆一试,果然不差。”俅荣道:“后面二十块我只是试探一下,听他回得不坚决,心想有戏,于是再摆出没商量的架式,果不其然,成了。二十块够我们中午上顿馆子喽。”

午饭后没事,玉磊带他们到凡河游泳。俅荣乐为说只会狗爬式,玉磊说有他呢——东海不惧夜叉怒,洞庭可传龙女书;小小的凡河也就跟个浴缸差不多。俅荣乐为笑他是“耗子追猫猪上树,牛皮吹破不交租”。玉磊也不答话,一个猛子下去,就只见了个小漩涡在荡漾;再见他时已在二三十米开外了。真个是动如飞鱼逐浪,静似老凫曝日;不输张家昆仲,赛似阮氏三雄。看得俅荣乐为心里直痒痒。

当晚夜色很美,微云,微风,上弦月的亮度也恰到好处。然而兄弟们的心情却没这么娴静,尤其俅荣两个,恍如被人抓了夫役。

门卫见三人眼生,正要忠于职守,善俅荣机智地递过去一支香烟,门卫立即换了一副音容,还热心地给他们指完路才回到岗位上。

开门的是个妇女。这妇人长得福相,将开了的大半扇门堵得严严实实:“你们找谁?”杜玉磊道:“我们找曹局长。”妇人打量了他们两眼:“曹局长不在家,你们回去吧。”和乐为正紧张得不行,听这话松了口气,仿佛卸下一副重担,转身要逃。还是善俅荣沉稳,夺下乐为的礼品袋,连同自己的一起从妇人腿边的夹缝里塞了过去:“局长不在家,那就不打扰了,这是我们一点心意。”还没等他们如获大赦般逃离,里间传出一个男人含混的声音:“谁呀,这么迟还来敬酒?好吧,今天本局座高兴,来者不拒,但先给老子自罚三杯……”

杜玉磊先忍不住,俅荣乐为憋到楼下才敢笑出声。三人正笑成一团,善俅荣突然拍了一下脑门:“糟糕,礼物虽然送进去了,可我们连姓名都没留下呀!”

大家顿时傻眼了。乐为苦着脸道:“八十块钱就这样‘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善俅荣骂道:“什么‘黄鹤一去不复返’,这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对,都不对!”杜玉磊笑道,“依我看应该是‘叫化子背不动三升米——自讨的’,谁叫我们‘小鬼拜见张天师——自投罗网’呢。”

八十块钱不是小数目,两人不甘心。

“可是,”和乐为道,“人家已经说过局长不在,再回头肯定不合适。怎么办?”

“你说的也有道理。”俅荣点头,“看样子只能明天再跑一趟了。”

杜玉磊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太绝望,说不定能遇到张昌仪这等贵人了呢。”

“张昌仪是哪路神仙?”两人问道。

玉磊道:“这人是武则天朝太平公主的相好。一次收了礼又忘记人家的名字,只记得是姓薛,于是把姓薛的都升一级,一共有六十多人呢。”

“切!”和乐为道,“这不是对砚台梳头——没影子的事么?”

“就是,”善俅荣也道,“这种善人出一个的概率比圣人还小。”

“反正明天要去你们去。”玉磊真有些不耐烦了,“知道我现在想到谁吗?——《报刘一丈书》中那个‘策马候权者之门’的拜谒者。我可不想让人说一句‘何客之勤也’!”

话虽说了,终于还是没拗过哥俩的软磨硬泡。

第二天晚上,月色依旧令人陶醉,他们硬着头皮再次叩开局长家的门。那女人开门的姿势和昨晚如出一辙,见是他们三个,心内冷笑道,老娘正愁到哪去找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呢,没想到自己还会送上门,真应了那句老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她回头向里面嘀咕了一句,开门让他们进去。

一个和妇人体型相匹配的男人半卧在沙发上。玉磊立即联想到“庾公见卧佛曰:此子疲于津梁”的画面;心说,我佛疲于津梁,此子疲于膏梁也。男人将身体坐正,拿起茶几上一块黑色塑料板,对着电视比了比,电视画面立即没了。他放下塑料板,招呼哥仨坐下:“我是曹有能。昨晚我不在家,听说你们来过——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讲了。”

三人感觉曹局长还挺平易近人,心里松弛了一点。杜玉磊因事不关己,又更大方些,道:“曹局长您好,他俩是今年的师范毕业生,这次来是想请您关照一下分配的事。”

“他俩?”曹局长眯起眼盯着杜玉磊。

杜玉磊发现自己此时进退维谷,说什么都不合适了,闭嘴僵立着。

曹局长又将目光移到乐为和俅荣身上:“你们都叫什么?”哥俩听说忙欣喜地报了姓名。

“他是什么人?”曹局长看着杜玉磊问。

善俅荣道:“杜玉磊……也是今年的毕业生。”

曹局长听说叫杜玉磊,方才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因道:“你们既然接受了三年的师范教育,应该知道‘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这句话;如今才一只脚踏入教师队伍,就沾上不正之风,将来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人民教师,如何教育学生做个堂堂正正的人?”他喝了口茶,接着道:“你们说要关照,也不是不可以,说出一个理由——革命后代还是烈士子女……”一席话让三人理屈词穷。

“年轻人,‘要混斗,不要混凡!’”口音像口吃一样会传染,曹局长的普通话水平本来达到二甲的,参加完那次会议后,也“f、h”不分了,“一味贪图享受,是成不了有用之材的!你也想照顾,他也想照顾,谁来照顾那些山区的孩子?”局长语气沉重起来,“他们手里拽着父母的血汗钱,祈盼着来一个接受过正规师范教育的好老师,而你们却只想着自己方便,不愿将青春奉献给这些孩子——于心何忍!”他缓了一下,“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回吧,分配的事会按原则来办的。昨天拿来的东西自己带回去——幸亏我昨天不在家,不然直接给你们扔出去了。”

“那就是点心意,没有再带回去的理——局长……”曹局长的话虽然义正辞严,善俅荣还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到农村去是应该的,但垓地实在太偏远了。” 

“垓地怎么了?我年轻时就在垓地呆了两年多,越艰苦的地方越能锻炼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曹局长还想背下去,看样子是记不起来了——都他妈是酒精害的——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可以说,没有垓地,就没有我的今天。”

杜玉磊见他慷慨激昂的神态,仙气又上来了,笑道:“可不是到那里的老师都有您这样的前程啊。”

不知为什么,曹局长以为这句话委实大不敬,心内冷笑,不要以为有个副部长的舅舅就坛子里捉王八——稳了,二月半穿单衣——早着呢。当下黑着脸道:“但我也不能剥夺你争取前程的机会是不是?”

出了局长家,大家都纳闷。

“俗话说当官不打送礼人,今天这事有乖常理。”杜玉磊道,“俅荣兄,官场心理学你最有研究,剖析一下。”

“我也懵了,”善俅荣老实道,“要说曹局长是个清官,他的官声并不好;要说他是个贪官,可这送上门的货硬是退了呀。”

和乐为叹道:“这回不去垓地是老寡妇死儿——没指望了。”

“你叹什么气,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倒是我——‘但我也不能剥夺你争取前程的机会是不是?’”杜玉磊学着曹局长的语调,“——恐怕要成为你们的陪葬品喽。”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

正替玉磊担心着时,和乐为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问题。要知端的,请看下回。”

(为什么是旁门左道不是旁门右道)(旁门和左道的区别)

作者:黄文斌,笔名:土村人。1988年毕业于福建南平中等师范学校。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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