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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底，曾考取中法交换生的数学家吴文俊，受邀回到阔别六年的巴黎进行讲学。

吴文俊在法国的学术访问大受欢迎，原定的访问时间快结束时，还有大学想邀请他去讲学。

然而，1958年6月16日，吴文俊结束访问归国后，等待他的却是一个坏消息，他所从事的拓扑学研究被意外叫停了。

01

之前，吴文俊一直专心于纯数学研究，不太考虑现实应用。研究专业一下子被取消，吴文俊陷入了迷茫。

吴文俊

中国科学院院士

数学不能脱离现实世界，用当时的话叫理论要联系实际。你不能脱离实际，不能为了数学而数学。

1958年，为解决人才问题，中国科学院创办了一所新大学——中国科技大学。中科院数学所的高级研究人员被安排参与到中国科技大学的教学工作，其中就包括吴文俊。

在教学过程中，吴文俊开始了代数几何研究，并很快有了成果。

1965年，他的论文手稿在《数学进展》上发表，反响很大。

1971年的一天，吴文俊接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信件。

给吴文俊写信的是他的老师——国际著名数学大师陈省身。陈省身在信中写道：“我来加州已11年，虽年近六十，精神如旧，工作仍能继续。盼见面之期能不远也。”他还随信给吴文俊寄来了一些拓扑学最新的研究资料。

1972年9月，美国的一个学术代表团来中国访问，其中就有陈省身。一到北京，他就迫不及待去见他的学生吴文俊。

这次见面，陈省身讲了许多国际上数学研究的最新进展，吴文俊颇受震动。他感觉到了中国数学水平在多年摇摆和停顿中与国际拉开的巨大差距。

后来，中科院数学所的一位领导给吴文俊出了一个主意：你可以研究一下中国古代数学。吴文俊此前研究的都是西方数学，对中国古代数学的印象只停留在加减乘除。

开头我也看不起中国古代数学，根本没想到去学。一看，就慢慢看出这不像通常想象中那么微不足道。

《周髀算经》是中国最古老的一本天文学和数学著作。三国时期的数学家赵爽给这本书写注时，提出了一个测量太阳高度的想法，并画了一幅“日高图”。实际是对日高公式的证明。

可惜的是赵爽原图佚失，证明也找不到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之前对中国古代数学有偏见的吴文俊接触后不久，就根据残存的原始信息成功复原了赵爽的“日高图”，并补出日高公式的证明。很快，吴文俊发表了第一篇数学史论文《中国古代数学对世界文化的伟大贡献》。

高小山

中国科学院数学与系统研究院研究员

吴文俊学生

他研究中国古代数学，我想首先是对数学的发展做了一种正本清源。因为国际上认为中国古代数学是没有系统的数学理论，对数学发展影响不大。吴先生通过自己的研究，认为中国数学跟西方数学实际上是两个大的思想。

02

中国古代数学激发了吴文俊的研究热情。而令他日后成名的“机器证明”研究，灵感也来自于中国古代数学。

在工厂劳动时，吴文俊见证了计算机的威力，而中国数学给了他重要的启发。1976年冬，57岁的吴文俊开始了几何定理机器证明研究。他在北京图书馆借遍了与机器证明有关的书籍，虽已近花甲之年依然苦读钻研。

功夫不负有心人。1977年，吴文俊第一篇关于机器证明的论文发表。他创造性地将一般形式的代数簇分解为所谓“三角列”形式，让很多性质变得容易计算，从而使代数几何中很多重要问题得到构造性解决。这个方法后来被以他的姓氏命名为“吴氏方法”。

1979年，吴文俊应邀赴美国访问，做了两场机器证明报告，引起了美国数学家的极大兴趣。那次美国之行，吴文俊向国家申请了2万元美金，购买了一台像样的台式计算机，他要亲自操作。当时已经60岁的吴文俊开始学习编写计算机程序，他也由此成为了他们部门年龄最大的计算机程序员。

61岁那年，吴文俊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改革开放的形势让他很兴奋，在入党志愿书上吴文俊写道：“现在党已经进入了第二阶段的革命时期，我国的科学文化也应像政治与经济那样，急需改变几百年的落后面貌，走上独立自主的发展道路，把我国建设为一个科学上最先进的国家，作为一个从事科学工作的知识分子，我决心在党的领导下为这一新的伟大历史任务克尽绵薄。”

03

1984年，美国举办了一场全美定理机器学术会议。华裔学生周成青提交了一篇题为《用吴方法证明几何定理》的论文。他在现场用电脑演示，短短十几分钟里证明了几百条几何定理，现场一片哗然。

吴方法的成功引起了国际数学界的极大关注。两年后，吴文俊应邀前往美国参加世界数学家大会，并在会上做了45分钟的报告。在当时的中国数学家中，吴文俊是获此殊荣的第一人。

2001年2月19日，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隆重举行。这次大会首次设立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以国家名义对为科学技术发展作出杰出贡献的科学家给予最高荣誉奖励。因在数学机械化领域的开拓性贡献，82岁的吴文俊获得了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

2011年，以吴文俊名字命名的中国人工智能大会召开，吴文俊被尊称为“中国人工智能先驱”。

2017年5月7日，吴文俊因病逝世，享年98岁。

两年后，以他名字命名的中国智能科学技术最高奖项“吴文俊人工智能科学技术奖”举行了隆重的颁奖仪式。

正是吴文俊提出用计算机证明几何定理的“吴方法”，成为自动推理领域的里程碑。由于他的开拓性贡献，人工智能得到快速发展。

2019年，吴文俊被授予“人民科学家”国家荣誉称号。

9年前，一颗国际编号第7683号的小行星被永久命名为“吴文俊星”。在浩瀚的夜空中，它将永远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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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编：秦红 文字编辑：李林蔚 题图来源：新华社 资料图 图片编辑：项建英

来源：作者：国家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