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岁自学人工智能晚吗)(35岁自学人工智能)

(35岁自学人工智能晚吗)(35岁自学人工智能)

一个人……要想在所有事情上有所进步,都得靠先出洋相。

——萧伯纳

又一次,再开始:一份宣言

本书为所有刚开始学习的人、迟疑不决的人、不敢当着一屋子看似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提问题的人而写,为所有不管做了多少次都需要旁人指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仍然在做的人而写,为所有参加赛跑却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跑完全程的人而写。这是一本失误大全、一番对笨拙的颂扬。套用电影《追讨者》(Repo Man)里的台词,它讲的是不要在回避紧张局面中度过一生,而要主动投身其中。

本书是为笨拙者准备的手册、为被碾碎的自我准备的急救箱、应对最痛苦、最辛酸的阶段的生存指南:初学者的尴尬、强烈的自我意识,以及令人振奋的曙光。这不是一本讲述“怎么做”的书,它讲述的是“为什么要做”。它不是为了让你在某件事上做得更好,而是让你在尝试学习时感觉更好。它着眼于在任何年龄段重塑自我、展现神奇生活的微妙举动。它讲的是学习新事物,说不定,你就是这些初学者中的一员。

*

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始于尝试国际象棋。归根结底,多亏了我女儿,我内心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

初次为人父母,是一场最基本的初学者体验。你只不过跟朋友聊了聊天,最多读了几本书,就扬帆起航了,第一天,你就冲上了新手坡。

“或许,你以为通过阅读或者听取他人的经验,就能够懂得为人父母是什么感觉,哪怕你自己从未有过孩子。”耶鲁大学哲学系教授L. A.保罗写道,“你错了。”[1]

她写道,那是一种“在认识论上独一无二的”体验。意思是:你知道啥呀!

你几乎不知道怎么抱住这个会呼吸、会眨眼的小东西,也难以解释其行为。你躺在床上,努力应对古怪的决策树:是买面朝前的安全座椅,还是买朝后的?你跟婴儿车较劲,生活变成了一段时常冲到互联网上观看优兔视频的过程(这个主题我将放在本书后面讨论)。在你想要快速掌握某种专业知识时,你会发现自己在和陌生的新朋友(那些你在街上遇到的神出鬼没的人,比如家长)交谈,交换信息。

做一个好家长,跟其他学习过程一样,需要深思熟虑的练习。新手父母(如果有人研究过这个主题的话)肯定是欠缺练习的。有一项研究是向新手父母展示一连串的居家环境,对有可能对孩子造成伤害的危险因素,他们连一半都没找出来。[2]就连对孩子说话这样基本的事情,也能够以效果更好的方式来完成,最终让孩子变得伶牙俐齿。[3]

新手父母也会成为新手老师,因为我们不再记得,或者说,也没有多少机会了解自己当初是怎么学习的,我们恐怕不是最出色的指导者。在和女儿玩接球游戏时,我努力想给出比“把球扔给我”更有说服力的指示。我可以把步骤写出来吗?不见得会有什么效果。第一步,把球拿好;第二步,将球扔出。或许,我可以使用比喻或意象,这在体育教学中效果往往很好:“想象你把球扔出来。扔给我。”

我们必须学习怎样教。有时,我们必须重新学习自己要教的东西。我女儿3岁时,我把她放在一辆装有辅助轮的自行车上。这是错误的做法——我现在坚定地认为,她开始开心地在公园里骑车绕圈,直到拐弯速度太快摔倒在地。

借助辅助轮不能传授骑自行车所需的真正技能,只是给人以虚假的信心。这种“不犯错的学习”或许能让学习者感觉更好,但它绕开了很多只能从犯错中学到的经验教训。[4]与游泳用的漂浮板一样,辅助轮剥夺了骑自行车的真实感受。

于是,我卸掉了辅助轮和脚踏板,一下子,它变成了一辆平衡车。女儿骑得有些摇摇晃晃,但这比她依靠辅助轮完成看似平稳的骑行更有指导意义。过了几个星期,我在她背后轻轻一推,她就能独立骑行了。

和其他家长一样,我突然发现,学习的过程包围了我——虽然我现在几乎记不起来包围的方法。不仅是国际象棋,还有钢琴、足球、跆拳道、合唱、滑板、编程入门、田径运动、室内攀岩。这些事情不见得都能“坚持”,但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他们是孩子,他们在探索。我们应该让他们尽量尝试更多的东西,这对他们有好处。

但有什么东西开始啃噬我,我成了女儿学习生涯的全职督导员,坐在等候区旁观她的进步,而我自己呢?我琢磨着,我掌握了什么新技能?

当然,我们每个人都以无穷无尽的细微方式不断学习着新东西。《摇篮里的科学家》(The Scientist in the Crib)的作者写道:“成年后,至少有些时候,我们仍然保留着孩童般的学习能力。”[5]你刚从机场租了辆车?你会花上一分钟熟悉新的驾驶位布局。你走上过一条平常并没有冰雪覆盖的人行道吗?你曾穿着袜子从陌生的木制楼梯上走下来吗?你只是巧妙地调整了自己的本体感觉(你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里的“第六感”),要不然你就会摔倒。刚从安卓手机换成苹果手机?你得重新训练自己的手指。

不过,我是否获得了更多实质性的技能呢?我从事记者工作,本来就会不断地汲取新的信息。我是一个“终身学习的初学者”,不断地“空降”到一些我几乎完全不了解的领域(核废料、手表制造),会见关键人物,学习术语,阅读新奇的行业杂志(你知道物流托盘行业内竟然有两份顶尖刊物吗),要不然我就会被淘汰。每当听到有人说“你真是做足了准备工作”,我会感到颇为自豪,但紧接着我就会转到下一件事上。

我有一肚子陈述性知识,即所谓的“知道”,我“知道”得很多。拜托,我还上过电视问答节目《危险边缘》(Jeopardy)呢!(但我输了,输给了一个“知道”得更多的人。)

但对程序性知识,或者说“知道怎么做”类的知识呢?我能很快地把握事实,但我最近到底学会了做些什么?与我女儿相比,我似乎是在自己的职业高原上得过且过地混日子,稳稳地待在舒适区。

我意识到这一点是因为有一天我女儿的学校举办了“才艺日”活动,要求家长们在整整一屋子(25个)一年级学生面前展示一些技能。我绞尽脑汁:我有什么技能?赶在截稿日之前交出新颖的文章?我不认为孩子们会觉得这有多酷炫。那么,我吹口哨挺厉害,或者我把他们带到室外,给他们示范一次倒车入库?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除了下棋,我想尝试再学习一些技能。我女儿学习时,我不再只是坐在一旁,而是陪她一起学。有时,比如国际象棋,我们会设定相同的目标。这是个奇怪且新颖的概念。在谷歌里搜索“和孩子一起学习”,结果大多是怎样促进孩子学习,而你自己已成定局。

但我该学点儿什么呢?为了寻找灵感,我在网上发布了一个问题:“我这样的老手应该学点儿什么样的新把戏?”第一条回复来得很快:“你试过写作课吗?”

呃,这是宇宙想告诉我点儿什么吗?

*

在学习技能的征途上,我给自己设定了几条粗略的标准。

首先,我必须是该技能的初学者。有些事情,我做过,也不介意能做得更好(比如制作比萨、修自行车),但我想要找没做过的真正全新的事情。

其次,它们必须是我在纽约市就能学的。这样,我就排除了一个朋友提出的“到意大利‘冰激凌大学’待上一学期”的建议。同样,去阿拉斯加上登山课也不予考虑。[6]好在纽约是一座人口多达900万的大城市,只要是你想得出来的事情,总能找到人教。此外,这些技能学起来不应该太难或太耗费时间,学习中文普通话或学习驾驶飞机因此被剔除。

最后,它们应该是我真正想学的技能,而不是我认为自己应该学的。

上编程课的建议出现了好几次。编程是一项不错的事业,但我想在屏幕前少花点儿时间,而不是花更多时间。我不一定要寻找某种有助于职业发展的技能,哪怕这种努力是值得的。我有一份工作,并且无意寻找其他工作,或是任何感觉像是工作的事情。我不仅想让自己在雇主眼里变得更有吸引力,我更想让自己在自己眼里变得更有吸引力。

我想要学习实用的技能。有很多微技能,比如生火、驾驶手动挡汽车,它们都值得学习,我们所有人也在不断地应对它们。我完全认同这种被称为“微精通”的事情:学习小的技能,可以让你有勇气学习更大的技能。[7]但大多数技能很容易掌握,我想学的是永远学不到尽头的技能。

我还想坚持学习几项技能。互联网上有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宣称要每个月、每个星期或每天学习一项新技能。有个家伙学了一个月的国际象棋,带着初学者的自大去跟马格努斯·卡尔森对弈。那可是经常击败从5岁起每天都在下棋的专业棋手的马格努斯啊!不出所料,马格努斯轻而易举地打发掉了这位“潜在”的挑战者。[8]我为此类尝试的勇敢精神鼓掌喝彩,也认为自己肯定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一些东西,但我并不想整理一份愿望清单,挨个打钩以示完成。我对硅谷式的快速“黑客”技能(完成之后在社交媒体上炫耀一番,接着就转到下一项技能)不感兴趣,我想做一些能够慢慢培养的事情,我想花些时间去了解它、搞清楚怎样学习它,并衡量它对我的生活有怎样的影响。你或许会问:为什么不只找一项技能呢?因为我担心挑中一件我不喜欢的事情。我对事情的初始阶段很感兴趣,应对更多的技能学习意味着我能更长久地保有初学者的身份。

我最终锁定了一组一直以来都想学的技能。除了下棋,我还选了唱歌、冲浪、画画和手工制作(我制作了一枚结婚戒指,因为我在冲浪时弄丢了原来的婚戒)。哦,对了,还有杂耍,既是因为我想学杂耍,也是为了了解围绕它展开的大脑研究,这些研究为学习打开了一扇迷人的窗。其余诱人的技能(自由潜水、即兴表演等等),我把它们列入了未来可能会学习的清单。

我不认为自己能在所有这些方面达到精通的水平,我没有太多额外的10 000个小时——这是在某个领域达到精通所要求的刻意练习的基准。对任何一项技能,我能练上100个小时就够幸运了。我想要的不是精通,而是分散的能力。

在试图加强“人生履历”[9]的过程中,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试图回到过去,学习那些从前困扰我的事情。我们常常利用孩子来代替自己达到这一目的,按照所谓的“符号自我完成理论”[10],父母经常会试图借助孩子的成就抚慰自己失败的雄心。

正如荣格所说,我试图用自己的成就来“填补”过去生活中未能完成的事情。有时,这些成就恰好与我女儿的成就重合。我小心翼翼地,或许也有点儿愧疚地,牺牲女儿的自我,创建“迷你的我”(心理学家称这一过程为“纠缠”)。我希望我们拥有共同但并不完全重叠的学习经验。比方说,她鼓励我学习热门游戏《万智牌》(我从前是《龙与地下城》的爱好者,我觉得它看起来很有趣),但我编了些借口推辞了。我希望她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领域,我在这些领域内就是个摸不着头脑的成年人。

我还觉得自己在为将来做准备。我为人父时已年龄略长,我想确保自己在身体和精神上都处于战斗状态,迎接此后和女儿共同冒险的岁月。我希望,一同攀登生活里小小的学习曲线,这不仅能使我们更亲密,还能让我感觉更年轻。

我知道我会苦苦挣扎,我肯定会跌倒,但我觉得这对自己有好处。我将拥有初学者的心态、初学者的身体,我的大脑和肌肉将开辟出新的道路。

我有种预感,这对女儿也有好处。在一项有趣的实验[11]中,研究人员向不同的受试幼儿展示了从容器中取出玩具的行为:一名成年人在此过程中颇费周折,另一名成年人拿取得很顺利。轮到受试幼儿尝试取出玩具时,看到成年人颇费周折的幼儿会更努力,而那些看到成年人做得并不费力的幼儿就不太想尝试太多次。

在和孩子一起学习的过程中,通过像初学者那样共同解决问题,分享挫折和小小的成功,我们实际上可以教会孩子最宝贵的一课:你也许不能立刻就擅长做某件事,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始终学不会。

上手尝试的苦与乐

没有人生来就是大师,我们所有人都曾在人生的这个时候或者那个时候当过初学者。

做个初学者很难,擅长某件事比做得蹩脚感觉要好。不同领域的人都会给初学者起一些绝非恭维的绰号:在冲浪界,叫“kook”[12];在骑行界,叫“fred”;在国际象棋界,叫“patzer”[13];在军队里,叫“boot”(大概是因为新兵必须把靴子擦得锃亮[14])。有的叫法更直接:“菜鸟”、“雏儿”或者“生手”。至于“novice”这个单词呢?意思是“刚出家的和尚”。

初学者会问同样不言自明的问题,产生同样的误解,犯下同样的错误。每个领域都有神经紧张的初学者。射箭新手握弓太用力,瞄准时间太长。[15]汽修新手会把油洒得到处都是,拧坏螺母,把螺钉的十字头拧花。[16]新水手们在系救生艇时会把绳索用光,误把头发和首饰缠在三角帆里,忘记“深水和浅水看上去有多大的区别”。[17]

在国际象棋界,新手们就像托尔斯泰笔下的幸福家庭——都是相似的:他们的兵走得太多,他们的后出手太早,他们太容易跟人互换棋子,他们出着时似乎不考虑对手上一步棋的动机。[18]所以,他们屡屡输棋——只能偶尔凭借纯粹的“新手运气”打败其他初学者。

初学者会跌倒、滑倒、受伤。在10千米赛跑中,头晕脱水的也是新手。[19]在滑雪运动中,受伤者大多是新手。[20]在马术运动中,新手受伤的概率是职业骑手的8倍。[21]在跳伞运动中(这项运动失误的后果特别严重),新手受伤的概率是至少跳过一次的人的12倍。[22]

所有这些磕磕碰碰、出丑和失误也贯穿本书始终,我将向大家展示:做一个初学者,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我想揭示一些我已经深信不疑的事情:初级阶段有魔力。

在一段爱情的初始阶段,我们处于一种所谓的“极端神经生物学状态”[23]:在富含多巴胺和应激激素(好的那种)的超量咖啡因能量饮料冲击下,大脑异常亢奋。我们的言语常常退化成支离破碎的、孩童般的咿呀声,仿佛我们初入人世。[24]这一切最终会平静下来。

学习一项新技能与此惊人的相似。你的大脑处于一种超意识状态,沉浸在新奇当中,它费力地想要理解为什么你刚以为自己投出了一记完美的三分球,其实却只是个三不沾的篮外空球(这些瞬间叫作预测失误[25]),几近崩溃。当你投身于学习某种艺术或技能,你周围的世界便焕然一新,迸发出无限可能。当你试探着迈出第一步,慢慢地朝前推进探索的边界,每一天都充满了新的发现。你会犯错,但哪怕犯错也会带给你力量,因为这是你以前从未犯过的错误。

你从“冒充者综合征”(为自己并非所宣称的专家而感到焦虑)的担忧中解脱出来,因为没有人真正指望你能做得多好,你从期待中解放出来,从沉重的过往中解放出来。禅宗把这种状态称作“初心”,你的思维方式已经准备好迎接一切。“初心下有诸多可能,”禅师铃木俊隆写道,“专家心态下却寥寥无几。”[26]

这不会让人舒服。就像禅宗的朝圣之旅,身为初学者,意味着踏上一段未知的旅程。[27]你不仅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你会感觉人人似乎都在盯着你,等着你犯错,就像你在路上看到的那些新手司机张贴的“实习”标,你贴上了“初学者”这一红色标签。

然而,在学习新技能的过程中,你也会重新认识自己。你似乎进步飞快,能够准确地察觉到自己在怎样进步。小说家诺曼·拉什形容爱情就像是进入一连串的新房间,而且每次就算你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你也会感到惊讶。“你从未打算从一个房间走进另一个房间——可它就这么发生了。你注意到一扇门,走了进去,你再次兴奋起来。”[28]这就是学习的感觉,尤其是在初级阶段。

你应该珍惜这一刻:你在初期的收获将远远超过日后的收获。

人们往往误以为“陡峭的学习曲线”[29]指的是难得令人望而生畏的事情。一项技能可能很难学,也可能并不难学,学习曲线的坡度实际上只是在用图形来表示时间的推移与学习的进度。陡峭的学习曲线意味着你学得更快,而最陡峭的学习曲线马上就会出现。

*

几年前,我带女儿去玩单板滑雪。我那时快50岁了,跟女儿一样,也是初次接触这项运动。在开车上山的途中,我试着用初学者心态去对待它。我对这项运动没有任何预期,我可能会讨厌它,它也可能变成我的新欢。我做得好不好无关紧要,我只想尝试拥抱这一体验。除了别摔断骨头进医院,我对它别无所求。我只是想进入一个新“房间”。我的这些想法,跟女儿一致,她只想要玩得开心,没有别的念头。

过了几个小时,在冰雪覆盖的山坡上摔了好几个跟头,在结冰的斜坡上剐蹭了若干次之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成了单板滑雪玩家。毫无疑问,我是个糟糕的玩家,人人都会告诉你,单板滑雪上手容易但进阶很难(传统的双板滑雪则恰恰相反)。

但一场蜕变降临了:我从一个从未上过滑雪板的人,变成了成功踩着单板从丘陵(虽说还不是一座高山)上滑下来的人。我的学习曲线一路攀升,我不太可能再看到有如单板滑雪这么大的进步了。“要把握这段美好时光呀。”我想。

我们大多数人总想着尽快熬过初学者阶段,觉得它就像是令人社交尴尬的皮肤病。但我想说的是,哪怕我们只是短暂路过,也应该特别关注这一刻。它一旦过去了,就很难再找回来。

想一想,你第一次来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你不熟悉这里。到达之后,你对每件新奇的事物都很感兴趣。街上食物的香味!奇怪的交通标志!呼唤甚至祷告的声音!你冲出了日常包围着你的舒适区,被迫学习新的仪式和沟通方式,你获得了感官上的超能力。你留心每件事,因为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必须知道些什么才能生存下去。过了几天,随着你对这个地方越来越熟悉,那些看似新奇的事物逐渐习以为常。你变得没那么关注了,你凭借自己掌握的知识过得更安稳,你的行动更不假思索。你刚开始体验到的神经活动的爆发消退了。

我是个不太高产的旅行作家,但我有个策略:在第一天做最多的笔记,那是你看到的最多的时候。在技能学习早期的笨拙阶段,你很难想起记录周围的环境,但进步终将到来。享受这一刻,接受这一切。

初学者的优势

即使你的技能和知识在提升,保持初学者心态也具有潜在的价值。

心理学家戴维·邓宁和贾斯汀·克鲁格提出了著名的邓宁-克鲁格效应(达克效应),指出在各种认知测试中,表现最差的人也是最“严重高估”自己实际表现的人,他们“缺乏技能,而且并未意识到这一点”。[30]

这自然是初学者的绊脚石,但后续研究表明,唯一比什么都不知道更糟糕的是知道得略多一点儿。[31]这种模式在现实世界屡见不鲜:学习脊柱手术技术的医生失误最多的时候不是在第1次或者第2次尝试,而是在第15次;飞行员失误的高峰期似乎并不出现在最初阶段,而是在累计飞行800个小时前后。

我并不是说专家们会多害怕初学者。专家往往“技术娴熟,而且对此有意识”,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更有效率,在行动上更有效率。(例如,杰出的国际象棋棋手往往也是最优秀的快棋手。[32])他们可以借鉴更多的经验,依赖打磨得更精细的神经反应。国际象棋初学者会浪费时间考虑大量可能的走法,大师们则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最相关的选择,当然他们会花很多时间计算哪些走法是最合适的。

然而,有时候,禅师铃木俊隆所说的“专家的习惯”也可能变成障碍,尤其是在需要新的解决方案时。因为经验丰富,专家们习惯了看到自己期望看到的东西。国际象棋高手或许会因为认出了前一场比赛中的一着走法而心醉神迷,错过棋盘其他地方出现的更优的一着。[33]

再来看一个与伦敦出租车司机相关的实验,这是一群拥有高超导航技能、频频成为研究对象的人。[34]这次的实验先要求他们了解一座虚构城市的布局,随后要求他们在其中规划一条路线。他们做得很好,比没开过出租车的人好得多。但如果把一个虚构的新区域嫁接到伦敦,并要求他们规划一条路线,他们的表现便大受影响,妨碍因素恰恰是他们所熟悉的伦敦(他们“过度学习”的伦敦)。[35]

人们的这种倾向,即面对更理想的新方案仍然会默认采用熟悉的方案,被称作“定式效应”。

在著名的“蜡烛问题”中,人们被要求只用一盒火柴和一盒大头针把蜡烛固定在墙上。由于执着于盒子的“功能固定性”(也就是说,人们总以为盒子是用来装大头针的容器,却忘了它在理论上也可以充当承托蜡烛的底座),人们往往很难解决这个问题。事实上,有一类人在解决“蜡烛问题”时大多做得不错,那就是5岁的孩子。

为什么呢?发现这一现象的研究人员表明,年龄较小的孩子比年龄较大的孩子或成人在“功能概念”上更灵活,他们不那么执着于某物一定是为了做某事而设计的,而是更单纯地将它们看作能以各种方式使用的东西。这就难怪他们总是能轻易地征服新技术了,对他们而言,一切都是新鲜的。

在非常真实的意义上,孩子们具备初学者心态,对更广泛的可能性持开放态度。他们用更新奇的眼光看待世界,没有先入为主和既有经验的负担,也较少被自以为是的事情引导。[36]他们更有可能捕捉到成年人认为无关紧要而忽略的细节。[37]因为不太在乎犯错或出丑,孩子们经常会问一些大人不会问的问题。[38]

举个不寻常的例子,据《纽约时报》报道,一家殡仪馆不慎把尸体放错了棺材。[39]在葬礼上,前来吊唁的成年人注意到棺材里的死者样貌与他们记忆中的明显不同(本来应该是他们的一位亲戚,死于癌症),但他们都各自找原因解释了这种不同:化疗改变了她的发型,或者使用呼吸机的时间太长改变了她的样貌。成年人习惯于生活在有序的理性世界,压根没有想过有可能是尸体被放错了,他们用自己所有的知识和智慧来欺骗自己。最终,是一个10岁的男孩提出了这看似荒唐的想法,但结果证明的确是真的:眼前的尸体并非这家人的亲戚。[40]

没人希望一直停留在初学者阶段,我们都想变得更好。但即使我们的技能在不断提高、知识和经验在不断增长,我也希望通过本书鼓励大家保留甚至培养新手精神:天真的乐观态度,伴随着新奇和不安的高度敏锐,愿意显得愚蠢,愿意提出显而易见的问题——无拘无束的初学者心态。

国际象棋大师本杰明·布卢门菲尔德在一个世纪前给出的建议不仅适用于国际象棋领域,也适用于生活:“在走下一步棋之前,像初学者那样看待棋局。”[41]

初学者之旅什么时候开始都不迟(或许有适用条件)

在任何年龄踏上初学者之旅都是困难的,而且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难。

对孩子们来说,做个初学者基本上就是他们的任务,他们的大脑和身体都是为了尝试—失败—再尝试而构建的。他们做任何事,我们都会为他们鼓掌喝彩,因为他们在尝试。

家长们都很熟悉“小孩帮忙”的现象,也就是说,孩子想要帮忙“打扫”厨房,它通常需要父母进行第二次更彻底的打扫。我们允许孩子这样做是因为哪怕要再打扫一次,也比告诉他们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感觉好。

对成年人来说,事情就复杂多了。“成人初学者”这个词带有淡淡的可怜的感觉。它散发出强制再培训的意味,叫人联想到培训时令人不舒服的椅子。它暗示要学习一些你本应学过的东西。

坚守自己已经擅长的事情,会给人带来安全感。“年纪老大不小了,做事还做得不好,太叫人难为情了。”一个几十年后重返曲棍球赛场的朋友说。我们可能会因为自己是初学者而踟蹰不前,忘了过去自己在各种事情上都曾是初学者——直到有一天,我们不再如此。

就连孩子有时也喜欢躺在这种能力结成的茧里。我女儿的一个朋友拒绝了去滑雪的邀请,他父亲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解释:“他只喜欢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我很想大喊一声:他怎么知道自己擅长不擅长?他只去了一次!

成人初学者也面临自己的“刻板印象威胁”,也就是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学习变得更难了。一个不怀好意、惹人生气的声音轻轻地说:“你开始得太迟了,何苦呢?”有一天,在我女儿的游泳课上,我看到她在泳道的尽头仰泳时“滚翻转身”,我特别吃惊,这可是我做不到的事。“你是怎么学会的?”我问。“小孩才学得会。”她一板一眼地说。

我逐渐发现,这种想法在国际象棋界根深蒂固。[42]你第一次学习下棋的年纪和你后来在比赛中的成功似乎大有关系。这种观点太普遍了,人们甚至把眼下排名世界第一的马格努斯·卡尔森看作神奇的异类。“任何一个心怀壮志的特级大师,最迟5岁就得开始学下国际象棋。”[43]有人这样评论,“可在那时候,马格努斯·卡尔森居然没对国际象棋表现出兴趣。”

坐下来面对年轻的对手时,我总是努力回想斯蒂芬·莫斯在《新手》(The Rookie)一书中给出的建议:就像对待其他人一样,保持平常心。

这很难,他们下棋的方式能把我撕碎。面对我痛苦的犹豫不决,他们会发起快速且猛烈的攻击——有时奏效,有时鲁莽。“孩子们就是喜欢这样,”英国国际象棋特级大师、评论员丹尼尔·金告诉我,“那种自信非常折磨对手。”

举例来说,在“概率序列学习”[44]的相关测试中,也就是人们必须猜测哪个触发点会导致什么事件(比如,你按下按钮A就会引发事件X),幼儿表现得更快、更准确。

过了12岁,这种能力开始下降。研究人员指出,人们更多地依赖认知和推理的“内部模型”,而不是眼前看到的东西。换句话说,他们想得太多。在国际象棋比赛中,我的成年对手们似乎常常在跟看不见的内心恶魔做斗争,而孩子们只是接二连三地出着儿。

我很赞同“刻板印象威胁”这套说法:如果我输给一名成年人,我会把它归结为自己犯了愚蠢的错误;如果我输给一个孩子,我会立刻把他想象成某个令我毫无胜算的天才。

我问国际象棋教练西蒙,教成人和教孩子有什么区别。他想了一会儿说,“成人需要向自己解释为什么自己要下棋”,而孩子“不会那么做”。他把这件事跟学习语言相比较:“成人初学者学习语法和发音规则,接着用这些规则组成句子,而孩子直接通过交流来学习语言。”

这个类比比我们思考的更加深刻。

实际上,我女儿学习国际象棋就像学习母语,而我学习国际象棋就像学习外语。更重要的是,她小小年纪就在学。有些东西在所谓的敏感期学习效果最好,语言就是其中之一(音乐也属此类,或许还有国际象棋),正如一位研究人员描述的那样:“神经系统对相关刺激特别敏感,在受刺激时更易发生变化。”[45]

相比之下,因为我是成年人,精通英语,我的大脑可能已经对母语的声音过分调谐,很难再学习新语法。[46]我已经知道的东西妨碍了我想要学习的东西。相反,孩子们懂得更少,反而可以学得更多。(认知心理学家艾丽莎·纽波特称之为“少即是多假设”。[47])

更难并不意味着不可能。敏感时期不是关键时期,更何况,科学对此并无定论。例如,具备绝对音高是极为罕见的情况,长久以来,人们一直认为一旦过了某个短暂的发育期,就再也无法训练出来。[48]但芝加哥大学的研究人员指出,经过训练,一些成年人可以掌握这一技能,虽说不一定能达到真正具备绝对音高的人的那种程度。

孩子们进步更大往往只是因为他们是孩子,生活主要围绕学习展开,几乎没有其他责任,还有热切的父母为他们加油喝彩。他们也很有动力:如果把你扔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中(就像婴儿那样),你发现自己无法交流,大概也能学得很快。

*

当我和女儿坐到棋盘前,很明显,我们的脑海里呈现着非常不同的事情。

我女儿的大脑就像棋局刚开始时的棋盘,充满无限的可能性,遍布着无数有待“修剪”的突触。一般来说,7岁孩子的大脑几乎已经完全成形,但“突触密度”(即连接神经元的“导线”的数量)仍比成年人的平均值高出1/3以上。[49]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仍然在理解这个世界,而在她这么做的过程中,突触逐渐闭合,这就像删除不常用的计算机程序以优化整体性能。

相比之下,我脑海里呈现的事情,用棋盘来比喻的话,更像是一场小心翼翼、严防死守的中场战斗,我努力想要在收官前保住棋子。一天下午,在实验室的会议室里,得克萨斯大学达拉斯分校生命长寿中心的研究主任丹尼斯·帕克用令人不安的措辞向我描述了这个过程。

“随着年龄的增长,哪怕是健康人,你也会看到其大脑明显退化,”她告诉我,“前额皮质变小,记忆的中枢——海马体——萎缩。”我的脑容量一年少似一年,我的大脑皮质厚度一年薄过一年。[50]在正常的一生中,从20岁开始,我们每秒损失一个神经元。[51]就在你阅读这句话的时候,你又得向两个神经元说再见!

难怪我在谋划对女儿出着儿的时候,似乎要花费更多心思。帕克指出,在认知测试中,年轻人显示的是大脑特定部位的激活,年纪较长的人则会显示范围更广的激活。

啊哈!给老年人记上一分!但是,且慢,这种更大范围的激活不一定是好事。帕克认为,原因在于衰退的大脑是在通过连接大脑更广泛的区域来搭建“脚手架”,“补偿”其各种缺陷。我们用了更多的大脑来获得同样的结果,效率变低了。使用更多的大脑意味着不同区域有所“重叠”,这可能导致“干扰”。[52]简单地说,你尝试学习一项新技能,对另一项技能的记忆却挡了你的路。

年纪较小的人还表现出更多的“调节性”,也就是说,当心智任务变得更具挑战性时,他们可以迅速提升其心智能量。年纪较大的人几乎无法调节,帕克说:“他们的大脑卡在同一挡速度上。”

不足为奇,整体火力也会下降。恰如心理学家蒂莫西·索尔特霍斯所揭示的那样,对速度、推理和记忆力的认知测试显示,与年龄相关的衰退“相当大”“呈线性”,最令人担忧的是,“50岁之前就一目了然了”。[53]

为了正确看待大脑的衰老,请看这个例子:在智商测试中,75岁的人只需与21岁测试者一半的表现相当,就能获得相同的分数。

我要面对的局面可真不算好。对我70多岁的父亲来说,情况更糟。他受孙女的启发,也想拉近与她的关系,于是重新捡起了国际象棋——他上一次下棋可是在好几十年前。在一场家庭比赛中,结果完全在意料之中:我们的名次是她、我、他。

这种一般模式在文献中也有据可查。[54]在一项研究中,长期研究国际象棋及棋手表现的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心理学教授尼尔·查尼斯(Neil Charness)让不同能力的棋手试着评估比赛中何时会出现威胁。棋手的棋艺越高,发现威胁的速度越快。这没什么好意外的。但不管棋艺如何,棋手年纪越大,发现威胁的速度就越慢。

如果说随着年龄的增长,下国际象棋变得越来越难,那么学习国际象棋就是难上加难。在另一项研究中,查尼斯让不同年龄和经验水平的受试者学习一款全新的文字处理程序。对有文字处理经验的人来说,年龄不太重要。可对新手来说,就存在明显的差异了。他们会比有经验的人花更多的时间来学习,而且,如你所料,新手的年纪越大,花的时间就越长。

我向查尼斯提起我女儿、我自己和国际象棋的事情,他这样告诉我:“如果你说两人都是新手,你女儿学的速度大概会比你快上一倍吧。”

*

我得还击了,我还有很多棋子可以出着儿呢。从统计数据来看,我大脑中白质(也就是所有促成学习并因学习发生改变的神经纤维)的体积即将缩小。但我仍然具有可塑性,也就是说,我的大脑在面对新挑战时仍然具有迅速自我改变的超能力。

有一项研究找来一群40~60岁的人,让他们练习高尔夫球挥杆30天。[55]他们的大脑在处理该任务时会变得更高效,挥杆也挥得更好。我们不会失去改进的能力。

我试图让自己用下国际象棋的脑袋提高档位——解谜题。我在国际象棋网站Chessable(该网站使用了“间隔重复”等行之有效的学习技巧)上玩遍了各种残局。我下随机国际象棋960[56],让自己振作起来。为了让自己在30分钟的快棋里下得更快,我去下5分钟的闪电棋;为了让自己在闪电棋里下得更快,我去玩1分钟一局的子弹棋;为了让自己在子弹棋里下得更快,我去尝试了真正可怕的“超级子弹棋”——15秒一局。为了在超级子弹棋里下得更快,我大概得用上量子纠缠?

对我有利的还有其他东西。研究衰老和大脑的人喜欢提起两种形式的认知能力:流动智力和固定智力。[57]流动智力帮助你独立思考并解决新问题。固定智力是一个人已经知道的东西——智慧、记忆、元认知。一般而言,流动智力有利于年轻人,固定智力则会因年龄的增长而得到回报(尽管也有很多例外情况)。

在生活中,它们相辅相成。就国际象棋这样的游戏而言,两者各有不同的作用:棋手可能会利用流动智力快速计算新位置,固定智力则可以帮助棋手放弃前一局棋里用过的蹩脚策略。

跟大多数同龄的孩子一样,我女儿用的全是流动智力。她不会死记硬背大量棋局,她也不会对更高级的策略想太多:呃……我想我会用法兰西防御的鲁宾斯坦变例。

心理学家黛安·霍根指出,孩子们下国际象棋通常依靠的是简单的启发法和满意法:他们会选择第一眼看好的下法,不会花太多时间回想它到底好不好。[58]学下棋之初,我女儿快速下出一步棋,我总会问她:“你就不再多想想?”她很少这么做。

我女儿有一颗快如闪电、刚上架的全新CPU(中央处理器)。我用的则是旧货摊上买的二手硬盘,装满了几十年的旧文件。谁更有优势?查尼斯宽慰我说,我有一项优势,那就是我拥有丰富的学习经验。我能更有效地针对学习过程展开攻击。

但拥有又大又笨重的硬盘意味着搜索和提取文件需要更长的时间,我的存储空间快用完了,一些路径也残缺不全。随着年龄的增长,你肯定会发现,有时你很难想起一部电影或一个人的名字。当然会这样!因为你看过数千部电影,见过上万个人。想想看,要是把50年的原始数据植入孩子的大脑,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语言学家迈克尔·拉姆斯卡认为,实验室测试中出现的一些看似认知能力下降的现象,其实只是学习的一项功能。[59]他指出,如果你要求年纪较小和年纪较大的两组受试者记住若干词语搭配,比如“婴儿—啼哭”和“服从—老鹰”,年纪较大的一组在记忆“服从—老鹰”这类词语搭配上表现较差。从测试结果上来说,这看起来很糟糕。

但他坚持认为,年纪较大的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习得,我们往往会在同一句话中听到“婴儿”和“啼哭”这样的词语,一般很少听“老鹰”紧挨着“服从”。后一个词语搭配似乎不怎么重要,所以我们的大脑不会浪费精力将其编码为记忆。这似乎是聪明而非认知能力下降的迹象。

所有这些把我们带回到初学者心态上。我女儿正走在“不知道”的“朝圣”路上,她还没有确定哪些词语应该有怎样的固定搭配。她的大脑把所有信息都吸收进去,我的大脑则受困于已知的信息,因此更抗拒改变,不够开放。

由于那些我已经知道的东西,我不太可能看到国际象棋的学习过程“转移”到其他东西上。[60]孩子们对自己所学的技能或信息是为了做什么还没有固定的概念,故而能把它们用到更宽泛的地方去。

我女儿的大脑正如饥似渴地形成新的神经连接,而我的大脑可能已经用上一些新的神经连接。“你不想剪枝,你想要生长。”帕克告诉我。我女儿的大脑在尝试有效地驯服混乱。“可对年长一些的人来说,”帕克说,“乱得还远远不够。”

我想知道我能为此做些什么。

哪怕是专家也应该偶尔做个初学者

读到这里,你或许会问,如果我尚未为人父母呢?如果我尚未走向衰老呢?如果我已经懂得怎么唱歌或绘画呢?如果我并未处在中年危机带来的阵痛中呢?最要紧的一点是,为什么我有必要花心思学习一大堆与我职业无关的东西呢?我为了跟上瞬息万变的职场要求都忙得够呛,为什么还要投身纯粹的业余爱好呢?

首先,我想说的是,没人说得清,学习类似唱歌或画画这样的技能对你的工作是不是毫无帮助——哪怕它们的作用一时间看不出来。研究人员提出,学习是应对工作压力的有效方式,通过扩大一个人的自我意识,甚至让我们具备新的能力,学习变成了“压力缓冲器”。[61]

伦敦大学学院的一项分析发现,同时学习理科和文科的学生(相对而言很少见)日后更有可能担任领导者[62],这或许是原因之一。在扩展自我的过程中,我们能看到更多。正如大卫·爱泼斯坦在《成长的边界》一书中指出的,诺贝尔奖得主“业余充当演员、舞者、魔术师或其他类型表演者的可能性”比其他科学家至少高22倍。[63]

我猜他们中没有谁一天早晨醒来后会这么想:“看来,在神经生物学这条道路上,我真正需要的是去学探戈。”但也许以新手身份踏上这些新爱好的学习之路,他们得以再一次像孩童般思考:摆脱先入之见,无须背负他人的期待,展望未来的眼光不再一板一眼、泾渭分明。他们得以突破自己的领域,超越自己,而且学习新东西还带来了乐趣——绝不要低估乐趣在学习和探索中扮演的中介角色。

举个例子,克劳德·香农是麻省理工学院的杰出学者,帮忙发明了我们当今的数字世界。他特别喜欢投身各个领域——杂耍、诗歌、设计第一台可穿戴式计算机。“一次又一次,”他的传记作者写道,“他投身那些可能会让别人感到尴尬的项目,研究看似微不足道的问题,接着设法在其中取得突破。”[64]

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经常迈出自己的舒适区感觉就像是人生的练习。从某种意义上说,快节奏的技术变革让所有人都变成了“永恒的新手”[65],总是处在学习的斜坡上,我们的知识储备需要不断更新,就像手机一样。如今很少有人能把全部的注意力投入一门终身技艺,哪怕我们从事同一份工作,所需的技能也在变化。我们越是愿意成为勇敢的初学者,就越擅长于此。正如信息技术巨头印孚瑟斯(Infosys)的总裁拉维·库马尔(Ravi Kumar)所说:“你必须学会学习,学会舍弃所学,学会再次学习。”[66]

其次,这对你有好处。我指的不仅是你学到的东西(比如唱歌和冲浪)对你有好处(当然,它们对你确实有好处,我稍后会展开介绍),我的意思是学习技能这件事对你有好处。

不管是学习打航海结,还是制作陶器,其实没太大关系。学习一些具有挑战性的新东西,尤其是跟一群人一起学习,早已公认有益于大脑这台“追求新奇的机器”[67]。[68]新奇的东西本身似乎就会触发学习,因此,同时学习多种新东西可能效果更好。[69]一项研究让58~86岁的成年人同时上多门课程(西班牙语、作曲甚至绘画),结果发现,几个月后,学习者不仅在西班牙语或绘画方面有了提高,而且在一系列认知测试中的表现都有所改善。[70]他们大脑里的里程表往回拨了大约30年,在测试中优于没有上过课的对照组。他们还发生了其他变化:感觉更自信,在自己的工作中惊喜连连,研究结束后仍经常聚会。

技能学习似乎有连带的好处:它不仅关乎技能。一项针对参加游泳班儿童的研究发现了游泳以外的好处。[71]学习游泳的孩子在其他一些身体测试(如抓握力、手眼协调能力)中表现得比不游泳的孩子好。哪怕考虑到社会经济地位等因素,他们在阅读和数学推理测试中也比不游泳的孩子做得好。

这些研究或建议,大部分都只针对儿童。例如,国际象棋被认为可以提高儿童的注意力和专注力,加强他们解决问题的能力,增进其创造性思维。

但我相信,任何宣称对孩子有好处的东西,对成年人更有好处,部分原因在于,我们总以为自己不再需要这些活动据说能提供的好处。

然而,面对愈演愈烈的“智能手机成瘾”问题,还有什么补救办法比花上两个小时,用眼睛紧紧盯着64个黑白棋格,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努力分析近乎无限种的走法和对策更好呢?

*

我所说的不仅是标准化考试成绩。学习一项新技能的理由很多,远不止技能本身带来的巨大回报。

你会产生成长的感觉,就如同你刚刚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你会满心喜悦、情不自禁地告诉别人。(我想起个老笑话:该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铁人三项运动员呢?他们自己会告诉你![72])在我的学习路上,我碰到了一些人,他们因为学习某种新技能,在婚姻失败后重新找回了自我,又或是在经历了一些重大挫折后重新定义了自己的生活。

这种“自我扩展”的感觉也适用于夫妻。研究表明,一同参与具有挑战性的新奇活动,伴侣们可以重拾第一次见面时感受到的“最初的兴奋”,他们产生的积极的感觉(比如上舞蹈课)也转移到关系本身上。[73]

结识新的人也会带来成长感,有些人可能会变成你的朋友——年龄渐长,结交新朋友这件事本身也越来越困难。你会遇到一些志趣相投的人,他们渴望学习新事物,愿意显得“笨手笨脚”。心理学上称之为“经验开放性”。它与外向性、尽责性、情绪稳定性、亲和性并称五大性格特征,据说人人都可以被分到这五大类里。它还越来越多地与长寿挂钩,确切的原因尚不清楚,但心理学家推断开放性需要“认知和行为上的灵活性”[74],这对应对晚年生活的挑战很有帮助。

学习新技能也会改变你的思维方式,或者你看待世界的方式。学唱歌将改变你听音乐的方式,学画画则是有关人类视觉系统的生动教程,学焊接是物理学和冶金学的速成课。学习冲浪,突然之间,你会发现自己对潮汐时间表、风暴系统和波浪的流体动力学产生了兴趣。通过学习,你的世界变得更广阔。

最后,如果说,人类似乎渴望新奇事物,新奇事物有助于我们学习,那么学习就为我们配备了一套机制,帮助我们更好地应对未来出现的新奇事物。“跟其他动物相比,人类更依赖自己的学习能力,”心理学家艾莉森·高普尼克说,“我们进化出体积庞大的大脑和强大的学习能力,归根结底就是为了应对变化。”[75]我们总能从一开始的不熟练过渡到最终的掌握。有时候,我们会谨慎地尝试弄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一件新的事情。有时,我们会读书,或是寻找教学视频,有时我们只能自己摸索着直接干起来。

掌握的局限性

一口气尝试学习这么多的技能,我知道自己有可能被人贴上“半吊子”的标签。

可我恰恰就是想做个“半吊子”。

如今,它几乎完全是个贬义词,意思是“一知半解的家伙”。“dilettante”(半吊子)这个词源于意大利语“dilettare”,意思是“愉悦”。艺术史学家布鲁斯·雷德福(Bruce Redford)指出,“dilettante”一词——一个表现出喜悦的人——被引入英语,是因Society of Dilettanti(艺术爱好者协会)的成立。[76]这是18世纪英国的一个群体,他们从欧洲大陆游历归来,对当地的艺术和文化满怀热情。雷德福指出,随着获取知识的过程愈加专业化,这个词的含义也发生了变化。到19世纪70年代初乔治·艾略特写出《米德尔马契》(Middlemarch)时,它已经成为一个侮辱性的词。

一道深渊凭空裂开。除非你是专业人士,否则,你就只是个“半吊子”、一个“业余爱好者”(amateur)。这个词的原意最初又是什么?它来自法语单词“aimer”,有“热爱”之意。随着知识日益专门化,日常生活专业化,突然因某件事感到愉悦,或者热爱某件事,隐隐约约蒙上了一层不怎么体面的色彩。

我们生活在一个追求卓越业绩的时代,似乎人人都应该不断最大化地释放自己的潜力,过上“最好的生活”。从求婚到今天的早餐,社交媒体把一切都变成了精心编排、明明白白的竞争仪式。工作精神(一位学者称它为“工作的长鞭”[77])渗透了我们的闲暇时间,甚至让我们再也没有闲暇时间。

做任何事都得为了点儿什么。我告诉别人我打算骑行130千米,他们问:“你是为了什么而训练呀?”我想回答:“我不知道……或许是,为了生活?”心理学家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写道:“人们钦佩成功、成就、成绩的质量,远甚于体验的质量。”[78]但如果我们并不想成为音乐大师或知名艺术家呢?如果我们只是想对这些事情浅尝辄止,看看它们是否会微妙地改变我们对世界的看法,甚至在我们尝试了解它们期间改变我们自己呢?如果我们就是喜欢做而已呢?[79]

在这个一心一意追求最佳表现的时代,展开新追求(追求你可能永远都无法精通的事情)似乎有违常情。乔治·伦纳德在《如何把事情做到最好》一书中指出那些“半吊子”是“热爱开始时的仪式感的人”。[80]伦纳德警告,半吊子“或许以为自己是个冒险家、对新奇事物的鉴赏家,但他其实更接近卡尔·荣格所说的‘永恒少年’”。罪无可赦!

心理学家发现,过去几十年,自称完美主义的人越来越多[81],大众的自我评价过于苛刻,又承受着不断要求人类表现出最佳状态的社会压力。心理学家认为,这是社会变得越发个人主义、竞争越来越激烈所带来的潜在有害后果。一位心理学家说:“我们高估了成绩,低估了自己。”[82]我们害怕做事只能做到“还行”。[83]

这是个陷阱。“因为只允许做自己擅长的事,”法学学者吴修铭说,“无异于将自己困在牢笼里,只不过这个牢笼的栅栏不是钢铁,而是自我判断。”

乔治·奥威尔曾提醒我们,看待自由的一种方式是“在业余时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84]你理应能够选择自己的消遣,他写道,“而不是让别人从上面替你做出选择”。别人怎么看待绩效是别人的事,如果让别人的观点阻止你尝试一件事,那就意味着你在放弃自由。

对专业知识和绩效的崇拜动摇了我们的信心,每当我们感觉自己在某件事上不是专家,人们就期待我们把任务外包给专家。

对国际象棋一类的事情,这可能不是坏主意。但哪怕是我们大概知道怎么做,或者自己很容易就能学会的事情,也会出现上面提到的情况。有一阵子,我的收件箱里塞满了为女儿准备的课程。有“骑行”课程,配备“经验丰富的教练”教孩子们怎样……骑自行车。这让我突然产生了怀疑:我的技巧(从背后推她一下,然后大喊:“蹬脚踏板!”)难道不够好吗?一家百货公司给面向孩子的“系鞋带”课程打起了广告,广告里写道:“交给专业人士吧。”我坚定地相信专家的指导,但只是系个鞋带而已啊!不安感甚至悄悄蔓延到了这样的小事上。一如既往,互联网也在削弱你的权威。“你一辈子都在错误地系鞋带。”一篇文章这样宣称。

我并不反对精通,谁不想跻身佼佼者之列?

但是精通可能会变成一套封闭的系统。大约10年前,我开始骑公路自行车。那时我的生活正好需要它:它让我保持健康,拥有冒险精神,还帮我建立了一个跟工作无关的全新社交圈。

你或许以为成年人骑行没有学习曲线这回事,但很快你就会发现自己总是被骑行车队紧紧包围,你的前轮离别人的后轮不到半米远,你骑着一辆塑料自行车以每小时80多千米的速度俯冲下山,身上穿的衣服比睡衣还薄。我犯了各种各样的初学者错误,没受重伤算我走运。

但这些错误逐渐减少,我骑得更快更好了。我开始参加比赛,水平升级,我试图表现得像个“职业车手”。这一切感觉棒极了,骑行成了我的“得意本领”,变成我身份的关键部分。我骑行了大约5 000个小时,算是相当精通了。

然而,随着我对骑行投入得越多,它的要求似乎也变得越高——更长时间的训练、更艰辛的努力及更昂贵的装备,曾经让我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的事情成了吞噬时间的黑洞,我在自行车上感到没那么快活了。和我同行的速度更快的人享受着自虐般的快乐,不肯停下来喝杯咖啡,吃点儿零食,更多地讨论修道院式的时髦养生法。不管身边的风景如何,我总是死盯着车把上的自行车电脑。这一切突然让我感觉像是一项工作——评估绩效、同侪压力、截止日期及对成绩的过度专注。我逐渐感觉自己有点儿受困于这种身份和相应的期待。

当我开始拓展新爱好时,我感受到一种解放(顺便说一句,我仍然喜欢骑行,我们只是需要多见见其他人)。被苹果公司解雇之后,史蒂夫·乔布斯曾写道:“重新成为初学者的轻松感取代了成功带来的沉重感,做什么事都用不着那么十拿九稳了。”[85]他很快就迎来了一段创作密集期。

我不是建议你辞职,我想说的是,哪怕是你喜欢做的事情也会逐渐束缚你的手脚。

我学习新东西,不是因为我在工作中缺乏成就感,或者因为我想为工作“充电”——据说这是消遣的两项功能。事实上,我喜欢自己的工作,我超级热爱它,除了工作,我甚至没有太多别的需求。

温斯顿·丘吉尔写过一本令人愉快的小书《画画消遣》,他说:“对那些把工作当成乐趣的人来说,他们很可能最需要找到一个途径,时不时地把工作从脑袋里赶出去。”[86]

我们坚信这样全心全意地专注是件好事:“我正追随着自己的激情。”可谁说人只有一种激情呢?[87]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激情,你尚未发现。

*

我们小时候往往有尝试任何事情的自由,没人会担心我们是不是擅长。我们都受邀去学校合唱团唱过歌、画过画,尝试各种各样的体育运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如今它来得似乎越来越早),专业性悄然而至,突然间,孩子们变成了“艺术儿童”、“戏剧儿童”或“数学儿童”,走上了成为艺术家、演员或数学家的道路。

我们想要相信天才,相信天赋。话虽这么说,可有学者研究了成功的钢琴家,并在报告中指出:在这些未来大师成长的大部分时间里,“根本不可能预测到钢琴家们最终的成就”。[88]作者建议,学习者需要时间和空间去理解“成长的小小迹象”,亲自实践技能,而不是一开始就担心自己做得对不对。如果这些钢琴家(或他们的父母)从最初就要求完美,他们不太可能获得成功。

从小,大人就告诉我们,我们也逐渐告诉自己,有哪些事,我们“不能”做。据说,参与体育运动的孩子越来越少。[89]一些孩子说,他们觉得自己不够好,没法参加;另一些孩子说,训练计划太过严格,竞争压力太大,根本就不好玩——好玩才是他们产生兴趣的主要因素。一如在人行道未干的水泥地上踩下脚印,等脚印变硬了,再改变它们的方向就会很难。

但我猜年幼时的尝试就如同幻肢,哪怕未曾发育,也不会消失。我们大多数人可能每天都会在淋浴或开车时唱歌,唱得不好也无所谓。如果有人问我,我很可能会在一张纸上重现错综复杂的战争场面——坦克、防御工事和整队士兵,那是我小时候在线圈笔记本上最爱画的草图。渴望不曾消失,甚至还剩下了些许能力。

但我们说不定就能走这么远了。没错,我们可以学习唱歌、学习画画,但谁有这个时间呢?何苦去制造尴尬的场面,让人礼貌回绝呢?难道我们不应该专注于自己擅长的事情吗?典型的务实父母听说子女在大学选择了艺术类专业,他们会问:你打算用它来干吗呢?我们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关键在于你还不知道,你也不应该知道。

现在就是成为初学者的最佳时机

我们生活在一个可以被称为“学习黄金时代”的时代。

只要动动手指,每个人都可以接触到海量的书面信息。互联网的兴起也极大地催生了学习的机会。可汗学院一类的在线机构承诺“免费学习几乎一切知识”。在线教育平台Coursera开发的智能手机应用程序“让你把学习融入通勤、咖啡时间或一天中其他任何无人的时刻”。技能分享网站Skillshare承诺:“从任何地方学习,明天尽在你手中。”

与此同时,依托对有效学习方法的新认识,像多邻国(Duolingo)这样的语言学习工具软件承诺将一个学期的语言课程压缩为34个小时的在线教学。在国际象棋界,棋手的国际象棋评分总体上一直在上升,因为他们可以在在线平台上向更强的对手(人类,或者人工智能程序)学习并对弈,还可以通过视频软件Skype向国际象棋大师学习。[90]

优兔上有海量的教学视频(曾有人统计出来是超1.35亿个),内容无所不包,从怎样自己制作刀具到烹饪海豹肉;你可以学习怎样后空翻,也可以学习怎样驾驶波音747飞机;你可以学习怎样烧水,也可以学习怎样更换卫生纸卷(这些是最滥竽充数的)。人们(通常是孩子)只要简单地按照优兔视频里教的去做,就能在各种各样的事情(歌剧演唱、电子乐伴舞、奥运会运动)上达到令人印象深刻的娴熟程度——这样的故事简直太多了。正如一名因非法实施整容手术而被捕的男子所说:“几乎你想学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在优兔上免费学到。”[91]

优兔教学席卷了竞技魔方等领域,实际上,这个领域就是优兔协助创造的。在这些领域,主要得益于技术的广泛传播,解题时间大幅缩短。[92]历史上首次出现了这样的局面: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可以学到几乎任何东西,不必花钱,不必外出,甚至不必因当众失败而陷入尴尬。

面对面学习的方式也越来越多。像CourseHorse(基于本地的技能分享网)和ClassPass(健身课程订阅平台)这样的网站提供了一个课程市场(它们把从前咖啡馆公告板上的吉他和西班牙语课程海报变成了在线版)。波特兰的ADX和芝加哥的Lost Arts等创客空间为人们提供了空间和工具,让他们可以摆弄严肃的机器,并向邻座征求意见。查尔斯·阿德勒在创办Lost Arts之前,还跟他人共同创办了集资网站Kickstarter。他对我说,Lost Arts并非源自对过去的回顾,而是来自“在自我探索中迷失自我”的机遇。

阿德勒的创业灵感源自他为放置DJ设备而自己设计家具的经历。他有了一个主意,但跟许多新手一样,难于迈出下一步。“我需要能临时使用的工具,”他告诉我,“外加一位导师提供指点。”他找不到自己需要的,便动手创办了Lost Arts。

我所在的社区有Brooklyn Brainery一类的成人教育机构,提供廉价的众包学习,课程从蜡染入门到生物技术速成班。英国的How To Academy也提供类似的服务:“不管你是想在早晨造出一辆自行车,还是在周末拍摄一部电影,或是在网上创业,我们都有专业人士可帮忙实现。”

你可能会想:“不是人人都有钱学习新东西呀,更重要的是,不是人人都有时间呀。”没错,教练和课程可能很贵,但这笔支出有时候还不到一顿饭钱,甚至网上很多课程都是免费的。这或许不是最有效的学习方式,但从成本的角度看,它无可匹敌。

说到时间,我敢打赌,你只要投入看一部网飞连续剧的时间,就能在任何技能上取得相当大的进展。时间使用数据显示,尽管我们不断声称自己越来越忙,但基本上我们拥有的闲暇时间跟从前一样多。[93]要命的是,我们的智能手机每天都会吞噬几个小时,并让我们感觉更为忙碌。

日程排得满满的家长会抗议,光是照顾孩子就忙不过来,没空学习新东西。为什么不跟孩子一起学呢?有很多技能,不管是弹吉他、做面包还是折纸,成年人跟孩子一样毫无头绪。学习技能在不同层面拉近了家长和孩子的距离,为家长打开了一扇迷人的窗户,洞悉孩子的成长。

而且,这一切会发生在各种你想不到的地方。我女儿刚开始玩热门游戏《堡垒之夜》(Fortnite)的时候,我的直觉反应是做个超然而谨慎的家长,严格监控她的游戏时间。没过多久,这款游戏的复杂度和它所激发的热情吸引了我,在我女儿和她朋友的带动下,我也加入了这款激烈的团队游戏。作为《堡垒之夜》里的“机器人”,也就是新手(因为我的虚拟形象衣着太过朴素,所以这么称呼),我有很多东西要学。“快把经典突击步枪捡到手!”透过头戴式耳机,她的一个朋友大喊,“到泥泞沼泽地去!”

这全身心投入的纯粹刺激势不可当,难怪有人说动作类电子游戏能增强玩家的感知能力。[94]我不知所措,恳求队友们耐心待我。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角色颠倒了。通常,是我带着女儿做数学作业,如果她遇到一些对我来说一目了然的问题,我会尽量不让她感到沮丧。眼下,我站在了她的位置:一个10岁的孩子完全不理解地问我,在激战中为什么不建防护墙。(唉,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建。)

你的孩子可以暂时充当你的老师,没有什么比教别人更能巩固学习。

在线上下国际象棋时,遇到棘手的收官,我会征求女儿的建议。她大步走过来,带着刚获得的权威感沾沾自喜,同时观察棋局。我会给她看自己的设想。“你可不要这么早就跟人换棋。”她会嘲笑我,接着大方地提出一着更好的下法。而且,她还站在孩子的角度精明地利用这一建议为自己换到了更多玩《堡垒之夜》的时间。

和孩子一起学习,还有助于解决困扰操劳的家长的永恒问题:照料孩子。我第一次向妻子解释本书的主题时,我简直能听到她瞪大双眼的同时内心的算计声:“哟,你出去学唱歌和冲浪的时候,谁来照料孩子呀?”这个想法很正常。做个“半吊子”跟做个失职的爸爸不是一回事。

但她很快惊喜地发现,我和女儿对冲浪或国际象棋的共同兴趣转化成整天去海滩或参加国际象棋比赛。每当我们这样出游后回到家,妻子都会兴高采烈地说,她穿着睡衣读完了一整本书,或是沉思着长时间地散步。对操劳的家长来说,这种礼物比金钱能买到的东西宝贵得多。

共同学习还可以让潜在的摩擦来源(比如怎样分配闲暇时间)转变为双赢。原本是爸爸想偷偷溜出门去快速冲一轮浪,突然变成了值得珍惜的家庭习惯。我女儿加入青年田径俱乐部之后,我开始利用等她的空当自己真正跑起步来。这就是我的理念:既然你必须接受现状,还不如加入其中。而在这一切当中,我还无意间克服了许多研究都观察到的潜在有害的动态:父亲与女儿在一起的时间少于与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尤其是所谓的成就时间,也就是跟孩子一起从事有助于发展他们“人力资本”的事情。[95]

*

你可能还会想:“太迟了。”这是胡说,我们将学习至死。任何年龄都有可能取得进步,就连旨在寻找认知能力下降迹象的研究都在提醒:练习效应现象可能会影响结果。如果受试者两次接受同一测试,他们的成绩会有所提高,这就是练习效应。对心理学家来说,这可能是个方法论问题,但对其他人来说,这是个好消息:我们会变得更好。

2016年,90岁的歌手托尼·班内特说:“我仍然坚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能变得更好。”[96]他以歌手的身份取得了几乎所有能取得的成就,最近,他开始学习爵士钢琴(他几十年前开始学习绘画),他想更好地了解它。要了解一件事,有什么比亲自尝试(哪怕一开始笨手笨脚)更好的方法吗?

科学界一度认为成年人大脑的“固定不变”无可救药[97],现在认为它有着远超以往的更强可塑性。与此同时,随着美国和其他地方的人均预期寿命的增加,“创意老龄化”运动试图提升老年人的“生产和创造潜力”。[98]

我在达拉斯见到丹尼斯·帕克时,她正着手进行一项名为“达拉斯寿命大脑研究”(Dallas Lifespan Brain Study)的长期工作。在该项目的一部分中,一群老年人参加数码摄影或缝被子课程,另一群老年人单纯地见面和社交,参加课程的受试者在情节记忆、处理速度等各个认知领域的表现都有更大的改善。

这并不是说独自学习不好,也不是说简单的社交会让大脑麻木,但跟人一起学习似乎正好击中了人类大脑的某个“甜区”。帕克说,在所选活动中,共同学习有助于“大家按照自己的速度推进,如果你做得不好,也并不扎眼”。学习者会受到其他学习者的激励,也受到教师的挑战。

“人们看到了自己之前根本不相信能取得的进展。”帕克说。

*

我不能保证本书能让你精通任何事,也不能保证它能帮你学习一项具体的技能。但我主动充当了终身学习实验室的小白鼠,为你送上来自神经科学家、专业教练、运动技能习得研究人员等多方的研究成果,希望你能从所学之事中获取更多。

你甚至可以从我本人的努力(外加不算太偶尔的失败)中学习。研究表明,我们观察跟我们技能水平相当的人对相同任务的执行情况或时不时地犯的错,比观察专业人士完美无缺的执行过程(他们往往无法真正解释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也不怎么记得自己在跟你水平差不多时是怎么做的),学到的更多。

在排练室、冲浪营、艺术学校、木工操作台上花了那么多时间之后,我只希望你能从我的努力和小小成就中看出你将在自己的旅程中体验的真相,为你提供一些新的思路,甚至鼓励你拾起自己早就想要放手尝试的事情。

全世界的初学者,团结起来!你们只会变得更好。

[1] L. A. Paul, “What You Can’t Expect When You Are Expecting,” Res Philosophica 92, no. 2(2015): 149–70.

[2] Joanna Gaines and David C. Schwebel, “Recognition of Home Injury Risks by Novice Parents,” Accident Analysis and Prevention 41, no. 5 (2009): 1070–74.

[3] 一项研究发现,接受过指导、能说更好的“家长语”(不是婴儿语,而是真正的词语,能更轻松地表达出来)的家长,其孩子在语言使用上比没有接受过训练的家长的孩子更熟练。Naja Ferjan Ramírez et al., “Parent Coaching at 6 and 10 Months Improves Language Outcomes at 14 Months: A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Developmental Science (2018): e12762, doi:10.1111/desc/12762.

[4] 对此更好的概括见Janet Metcalfe, “Learning from Errors,”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68 (2017): 465–89.

[5] Alison Gopnik, Andrew Meltzof, and Patricia Kuhl, The Scientist in the Crib (New York:Harper Perennial, 1996), 196.

[6] 当然也能在纽约市学习制作意大利式冰激凌、学习室内攀岩,但这些听起来就没那么叫人兴奋了。

[7] Robert Twigger’s enjoyable Micromastery: Learn Small, Learn Fast, and Unlock Your Potential to Achieve Anything (New York: TarcherPerigree, 2017).

[8] 马丁·艾米斯曾这样形容国际象棋:“在体育运动中,甚至在人类活动中,初学者和专家之间的差距能大到这般地步的,只此一项。”

[9] 这个说法借用自杰西·伊茨勒(Jesse Itzler)。

[10] 相关讨论见Eddie Brummelman, “My Child Redeems My Broken Dreams: On Parents Transferring Their Unfulfilled Ambitions onto Their Child,” PLOS One, June 19, 2013,doi.org/10.1371/journal.poe.0065360。

[11] Julia A. Leonard et al., “Infants Make More Attempts to Achieve a Goal When They See Adults Persist,” Science, Sept. 22, 2017, 1290–94.

[12] kook通常指刚接触冲浪的人,也指违反了不成文的冲浪规则的冲浪者。——编者注

[13] patzer指棋艺平平的业余棋手。——编者注

[14] 也有人认为,“boot”一词是“beginning of one’s tour”的首字母缩写,意思是“开始某段旅程”。

[15] “These Archery Mistakes Are Ruining Your Accuracy,” Archery Answers, archeryanswers.com. “9 Common Archery Mistakes and How to Fix Them,” The Archery Guide, Nov. 30,2018, thearcheryguide.com.

[16] “5 Annoying Things Beginner Mechanics Do,” Agradetools.com, agradetools.com.

[17] 这个例子引自Larry MacDonald, “Learn from Others’ Boating Mistakes,” Ensign, theensign.org。

[18] 就连DeepMind开发的人工智能程序阿尔法零在学习围棋的初级阶段,也会一味“贪婪地吃子,就像人类初学者一样”。David Silver et al.,“Mastering the Game of Go Without Human Knowledge,”Nature, Oct. 19, 2017, 354–59.

[19] R. L. Hughson et al., “Heat Injuries in Canadian Mass Participation Runs,” Canadian Medical Association Journal 122, no. 1 (1980): 1141–42.

[20] Christopher Bladin et al., “Australian Snowboard Injury Data Base Study: A Four-Year Prospective Study,” American Journal of Sports Medicine 21, no. 5 (1993): 701–4.

[21] John C. Mayberry et al., “Equestrian Injury Prevention Eforts Need More Attention to Novice Riders,” Journal of Trauma: Injury, Infection, and Critical Care 62, no. 3 (2007):735–39.

[22] Anton Westman and Ulf Bj?rnstig, “Injuries in Swedish Skydiving,” British Journal of Sports Medicine 41, no. 6 (2007): 356–64.

[23] Krishna G. Seshadri, “The Neuroendocrinology of Love,” Indian Journal of Endocrinology and Metabolism 20, no. 4 (2016): 558–63.

[24] Meredith L. Bombarand Lawrence W. Littig Jr., “Babytalk as a Communication of Intimate Attachment: An Initial Study in Adult Romances and Friendships,” Personal Relationships 3, issue 2 ( June 1996): http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abs/10.1111/j.1475-6811.1996.tb00108.x.

[25] 预测失误是运动技能学习中的关键因素。简单来说,一次失误会短暂地抑制大脑释放多巴胺,大脑不会因做了错事而自我奖励。失误尤其能控制大脑的注意力,对学习至关重要。R. D. Seidler et al., “Neurocognitive Mechanisms of Error-Based Motor Learning,” in Progress in Motor Control: Neural, Computational, and Dynamic Approaches, ed. Michael J. Richardson, Michael A. Riley, and Kevin Shockley (New York:Springer, 2013)。

[26] Shunryu Suzuki, Zen Mind, Beginner’s Mind: Informal Talks on Zen Meditation and Practice (Boston: Shambhala, 2011), 1.

[27] 这些想法来自一场有趣的演讲——《培养初心》(“Cultivate Beginner’s Mind”),演讲者是旧金山禅宗中心前住持Myogen Steve Stucky。可访问sfzc.org。

[28] Norman Rush, Mating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92), 337.

[29] 关于这一短语的演变,一些有趣的讨论见Ben Zimmer, “A Steep ‘Learning Curve’for ‘Downton Abbey,’ ” Vocabulary.com Blog, Feb. 8, 2013, www.vocabulary.com。

[30] J. Kruger and D. Dunning, “Unskilled and Unaware of It,”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77, no. 6 (1999): 1121–34.

[31] 邓宁和卡门·桑切斯精心设计了一项实验,要人们对一场僵尸爆发的受害者进行诊断。“我们相信,这对所有参与者来说都是一个全新的场景,”他们写道,“让他们都可以完全作为新手开始。”假想场景中的患者患有“两种僵尸病”中的一种,症状相似,受试者必须判断到底是哪一种。每次诊断之后,他们都会得到反馈,被告知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研究过程中,随着受试者诊断的患者越来越多,其诊断水平不断提高。但受试者对成功率增长的估计比实际增长快,受初次成功的喜悦鼓舞,他们陷入了高级初学者过度自信的泡沫。David Dunning and Carmen Sanchez, “Research: Learning a Little About Something Makes Us Overconfident,” Harvard Business Review, March 29, 2018.

[32] B. D. Burns, “The Efects of Speed on Skilled Chess Performance,” Psychological Science 15( July 2004): 442–47.

[33] 一项研究向国际象棋大师展示棋子的位置,请他们找出获胜最快的下法。有一种是他们熟悉的、步数较多的方法,也有一种步数少但更新颖的方法。尽管棋手们告诉研究人员自己正在审视整个棋盘,但眼动追踪软件揭示他们的眼睛无法从熟悉的下法上挪开。M. Biali? et al., “Why Good Thoughts Block Better Ones: The Mechanism of the Pernicious Einstellung (Set) Efect,” Cognition 108, no. 3 (2008): 652–61.

[34] Katherine Woollett and Eleanor A. Maguire, “The Effect of Navigational Expertise on Wayfinding in New Environments,”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 30, no. 4 (2010):565–73.

[35] 类似地,记忆回忆研究表明,如果信息与“过度学习”的记忆挂钩,老年人在整合新记忆方面表现较差。在回忆新版童话故事《小红帽》时,年长的参与者比年轻的参与者更有可能与原版童话故事的元素“混淆”。Gianfranco Dallas Barba et al., “Confabulation in Healthy Aging Is Related to Interference of Overlearned,Semantically Similar Information on Episodic Memory Recall,” Journal of Clinical and Experimental Neuropsychology 32, no. 6 (2010): 655–60.

[36] 在认知测试中,老年人比年轻人表现更好的一个方面是对“语义记忆”一般信息问题的检索(例如“空中花园位于哪个古代城市”),特别是如果问题和答案都基于事实,而非新颖的实验范式,或如研究人员所说的“无关的胡言乱语”的时候。该研究认为,老年人“能够像年轻人一样集中注意力资源,有时甚至比年轻人表现得更好。他们会调动注意力,努力了解真相”。Janet Metcalfe et al.,“On Teaching Old Dogs New Tricks,” Psychological Science 26, no. 12 (2015): 1833–42.

[37] J. N. Blanco and V. M. Sloutsky, “Adaptive Flexibility in Category Learning? Young Children Exhibit Smaller Costs of Selective Attention Than Adults,” 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55, no. 10 (2019).

[38] Christopher G. Lucas et al., “When Children Are Better (or at Least More Open-Minded) Learners Than Adults: Developmental Differences in Learning the Forms of Causal Relationships,” Cognition 131, no. 2 (2014): 284–99.

[39] Michael Wilson, “After a Funeral and Cremation, a Shock: The Woman in the Coffin Wasn’t Mom,” New York Times, March 21, 2016.

[40] 当然,这让人想起安徒生的著名童话《皇帝的新衣》。

[41] “Play Like a Beginner!,” Chess.com, April 3, 2016, www.chess.com.

[42] 用来衡量棋手水平的“等级分”其实来自《老年学杂志》(Journal of Gerontology)上发表的一项关于年龄和国际象棋专业知识的研究。

[43] Adam Thompson, “Magnus Carlsen, an Unlikely Chess Master,” Financial Times, Nov. 28,2014.

[44] K. Janacsek et al., “The Best Time to Acquire New Skills: Age-Related Differences in Implicit Sequence Learning Across Human Life Span,” Developmental Science 15, no. 4(2012): 496–505.

[45] Virginia B. Penhune, “Sensitive Periods in Human Development: Evidence from Musical Training,” Cortex 47, no. 9 (2011): 1126–37.

[46] Amy S. Finn et al., “Learning Language with the Wrong Neural Scaffolding: The Cost of Neural Commitment to Sounds,” Frontiers in Systems Neuroscience, Nov. 12, 2013.

[47] J. S. Johnson and E. L. Newport, “Critical Period Efects in Second Language Learning:The Influence of Maturational State on the Acquisition of 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Cognitive Psychology 21, no. 1 (1989): 60–99.

[48] Stephen C. Van Hedger et al., “Auditory Working Memory Predicts Individual Diferences in Absolute Pitch Learning,” Cognition 140 (July 2015): 95–110.

[49] P. R. Huttenlocher, “Synaptic Density in Human Frontal Cortex — Developmental Changes and Efects of Aging,” Brain Research 162, no. 2 (1979): 195–205.

[50] Lindsay Oberman and Alvaro Pascual-Leone, “Change in Plasticity Across the Lifespan:Cause of Disease and Target for Intervention,” in Changing Brains: Applying Brain Plasticity to Advance and Recover Human Ability, ed. Michael M. Merzenich, Mor Nahum,and Thomas M. Van Vleet (Boston: Elsevier, 2013), 92.

[51] David A. Drachman, “Do We Have Brain to Spare?,” Neurology 64, no. 12 (2005): 2004–5.

[52] Marc Roig et al., “Aging Increases the Susceptibility to Motor Memory Interference and Reduces Of-Line Gains in Motor Skill Learning,” Neurobiology of Aging 35, no. 8 (2014):1892–900.

[53] Timothy Salthouse, “What and When of Cognitive Aging,” Current Directions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 13, no. 4 (2004): 140–44.

[54] Tifany Jastrzembski, Neil Charness, and Catherine Vasyukova, “Expertise and Age Efects on Knowledge Activation in Chess,” Psychology and Aging 21, no. 2 (2006): 401–5.

[55] L. Bezzola et al., “The Efect of Leisure Activity Golf Practice on Motor Imagery: An fMRI Study in Middle Adulthood,” Frontiers in Human Neuroscience 6, no. 67 (2012).

[56] 这种游戏叫作Chess 960或者Chess 9LX,棋子随机散落在棋盘上,以帮助棋手记忆特定的开局手法。——译者注

[57] Joshua K. Hartshorne and Laura T. Germine, “When Does Cognitive Functioning Peak?The Asynchronous Rise and Fall of Diferent Cognitive Abilities Across the Life Span,”Psychological Science 26, no. 4 (2015).

[58] 奇怪的是,国际象棋大师既能利用庞大的知识体系,也能做出同样快速的直觉判断。例如,马格努斯·卡尔森就描述过,自己经常会在脑海里迅速下出一步棋,接着用大量时间检验这步棋下得是否正确。

[59] Michael Ramscar etal., “Learning Is Not Decline,” Mental Lexicon 8, no. 3 (2013): 450–81.

[60] Sala and Gobet, “Do the Benefits of Chess Instruction Transfer to Academic and Cognitive Skills?”

[61] Chen Zhang, Christopher G. Myers, and David Mayer, “To Cope with Stress, Try Learning Something New,” Harvard Business Review, Sept. 4, 2018.

[62] Carl Gombrich, “Polymathy, New Generalism, and the Future of Work: A Little Theory and Some Practice from UCL’s Arts and Sciences BASc Degree,” in Experiences in Liberal Arts and Science Education from America, Europe, and Asia: A Dialog Across Continents, ed.William C. Kirby and Marijk van der Wende (London: Palgrave Macmillan, 2016), 75–89.我是从罗伯特·特威格尔(Robert Twigger)的《微精通》(Micromastery)一书中得知这项研究的。

[63] 这一数据来自罗伯特·鲁特-伯恩斯坦等人的研究。David Epstein, Range: Why Generalists Triumph in a Specialized World (New York: Riverhead, 2019), 33.

[64] Jimmy Soni, “10,000 Hours with Claude Shannon: How a Genius Thinks, Works, and Lives,” Medium, July 20, 2017, medium.com.

[65] 这个说法来自Dineh M. Davis, “The Perpetual Novice: An Undervalued Resource in the Age of Experts,” Mind, Culture, and Activity 4, no. 1 (1997): 42–52。作者使用这一说法,是在个人计算机进入美国家庭的语境中,并将“永恒的新手”形容为“多年来已在这项技术上彻底扎根,但从未失去我们与初学者联系在一起的优势”。

[66] 出自库马尔与Knowledge@Wharton之间的一次访谈,见“Want a Job in the Future?Be a Student for Life,” Knowledge@Wharton, July 2, 2019, knowledge.wharton.upenn.edu。

[67] Winifred Gallagher, New: Understanding Our Need for Novelty and Change (New York:Penguin, 2013).

[68] Denise Park et al., “The Impact of Sustained Engagement on Cognitive Function in Older Adults: The Synapse Project,” Psychological Science 25, no. 1 (2014): 103–12. Jan Oltmanns et al., “Don’t Lose Your Brain at Work — the Role of Recurrent Novelty at Work in Cognitive and Brain Aging,” Frontiers in Psychology 8, no. 117 (2017), doi: 10.3389/fpsyg.2017.00117.

[69] J. Schomaker, “Unexplored Territory: Benef icial Effects of Novelty on Memory,”Neurobiology of Learning and Memory 161 (May 2019): 46–50.

[70] 需要指出的是,这项研究的对照组人数非常少。Shirley Leanos et al., “The Impact of Learning Multiple Real-World Skills on Cognitive Abilities and Functional Independence in Healthy Older Adults,” Journals of Gerontology: Series B (2019), doi:10.1093/geronb/gbz084.

[71] Robyn Jorgensen, “Early-Years Swimming: Adding Capital to Young Australians,” Aug.2013, docs.wixstatic.com.

[72] 这里的“判断”和“告诉”在英文里都是“tell”,类似中文里的谐声笑话。——译者注

[73] A. Aron et al., “Couples’ Shared Participation in Novel and Arousing Activities and Experienced Relationship Quality,” Journal of Personal and Social Psychology 78 no. 2 (Feb.2000): 273–84.

[74] Benjamin Chapman et al., “Personality and Longevity: Knowns, Unknowns, and Impli cations for Public Health and Personalized Medicine,” Journal of Aging Research (2011),doi:10.4061/2011/759170.

[75] Alison Gopnik, “A Manifesto Against ‘Parenting,’ ” Wall Street Journal, July 8, 2016.

[76] 见雷德福令人着迷的研究,Dilettanti: The Antic and the Antique in Eighteenth Century England (Los Angeles: Getty Center, 2008)。

[77] 这个说法,我引自马丁·迈斯纳(Martin Meissner),后者又是引自史蒂文·盖尔伯(Steven M. Gelber)的有价值的研究 , Hobbies: Leisure and the Culture of Work in America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9)。

[78] Mihaly Csikszentmihalyi, Flow (New York: Harper Perennial, 2008), 236.

[79] 在《刻意练习》一书中,艾利克森描述了一项研究,对专业和业余两个合唱团的团员在排练前后进行了访谈:业余演唱者说自己感觉很高兴;专业演唱者没这么说,他们只专注于完成工作,高强度地打磨个人技术,因为这是一份工作。他们是因为自己能保持最佳状态才获得报酬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必须这样。想象一下,你明天要开始唱歌,你是想要一段感到兴奋的体验,还是想要清醒地苦练以达成技术上的完美?除非你以到卡内基音乐厅演唱为目标,我猜你会选择前者。Ericsson, Peak, 151. 对专业人士和业余爱好者之间区别的有趣讨论,见Susana Juniu et al., “Leisure or Work? Amateur and Professional Musicians’Perception of Rehearsal and Performance,” Journal of Leisure Research 28, no. 1 (1996):44–56.。更多有关业余爱好者的情况,见Robert A. Stebbins, “The Amateur: Two Sociological Definitions,” Pacifc Sociological Review 20, no. 4 (1977): 582–606。

[80] George Leonard, Mastery (New York: Plume, 1992), 19–20.

[81] Thomas Curran and Andrew P. Hill, “Perfectionism Is Increasing over Time: A Meta analysis of Birth Cohort Diferences from 1989 to 2016,” Psychological Bulletin 145, no. 4 (2019): 410–29, dx.doi.org/10.1037/bul0000138.

[82] D. E. Hamachek, “Psychodynamics of Normal and Neurotic Perfectionism,” Psychology 15,no. 1 (1978): 27–33.

[83] 法学学者、作家吴修铭指出,在这个“高度公开、带表演性的时代”,我们将最终成绩看得太重,就连休闲追求都“变得过于严肃、苛刻,连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所声称的那种人都感到焦虑”。我们不能只是在艺术方面试试看,我们一定要殚精竭虑地成为一名艺术家。Tim Wu, “In Praise of Mediocrity,” New York Times, Sept. 19, 2018.

[84] George Orwell, “England Your England,” in The Orwell Reader: Fiction, Essays, and Reportage (New York: Houghton Miflin Harcourt, 1956), 256.

[85] Shellie Karabell, “Steve Jobs: The Incredible Lightness of Beginning Again,” Forbes, Dec.10, 2014, www.forbes.com.

[86] Winston S. Churchill, Painting as a Pastime (London: Unicorn Press, 2013), 15.

[87] 这就提出了激情从何而来的问题。一项有趣的研究表明,如果人们认为激情是与生俱来的,那么随着事情变得更有挑战性,他们更有可能放弃。而如果人们认为激情是必须培养的,则更有可能坚持下去。Paul O’Keefe et al., “Implicit Theories of Interest: Finding Your Passion or Developing It?,” Association of Psychological Science 29, no. 10 (2018): 1653–64.

[88] Lauren Sosniak, “From Tyro to Virtuoso: A Long-Term Commitment to Learning,” in Music and Child Development: Proceedings of the 1987 Denver Conference, ed. Frank L.Wilson and Franz L. Roehmann (St. Louis: MMB Music, 1990).

[89] Michael S. Rosenwald, “Are Parents Ruining Youth Sports?,” Washington Post, Oct. 4,2015; Peter Witt and Tek Dangi, “Why Children/Youth Drop Out of Sports,” Journal of Park and Recreation Administration 36, no. 3 (2018): 191–99.

[90] R. W. Howard, “Searching the Real World for Signs of Rising Population Intelligence,”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erences 30, no. 6 (2001): 1039–58.

[91] KSNV, “Fake Doctor, Rick Van Thiel, Says He Learned Surgical Procedures on YouTube,”News 3 Las Vegas, Oct. 7, 2015, news3lv.com.

[92] Maxwell Strachan, “Rubik’s Cube Champion on Whether Puzzles and Intelligence Are Linked,” HufPost, July 23, 2015, www.hufingtonpost.com.

[93] Jonathan Gershuny and Oriel Sullivan, Where Does It All Go? What We Really Do All Day: Insights from the Center for Time Use Research (London: Pelican, 2019).

[94] 这里对我最有启发的是达芙妮·巴维利尔及其同事的工作。Daphné Bavelier et al.,“Altering Perception: The Case of Action Video Gaming,” Current Opinion in Psychology 29 (March 2019): 168–73.

[95] Shelly Lundberg, “Sons, Daughters, and Parental Behavior,” Oxford Review of Economic Policy 21, no. 3 (2005): 340–56;and Kristin Mammen, “Fathers’ Time Investments in Children: Do Sons Get More?,” Journal of Population Economics 24, no. 3 (2011): 839–71.

[96] John Marchese, “Tony Bennettat 90: ‘I Just Love What I’m Doing,’ ” New York Times, Dec.14, 2016.

[97] Tobias Rees, “Being Neurologically Human Today,” American Ethnologist 37, no. 1 (2010).

[98] 概要可见报告“The Summit on Creativity and Aging in America,” 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 Jan.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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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题:(35岁自学人工智能晚吗)(35岁自学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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